学术新探孔寒冰搭建沟通阿拉伯世界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世界社会主

义理论与实践、中东欧*治与外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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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穆斯塔法·萨法日尼，年3月出生于巴勒斯坦的图尔克利木市，年参加法塔赫，投身于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年到中国接受过短期的*治和*事培训。从年起，穆斯塔法开始在中国学习和工作。在这期间，他在北京大学获得了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担任过巴勒斯坦驻华办事处副主任，巴勒斯坦驻老挝大使、驻朝鲜大使，年至年任驻华大使。穆斯塔法经历了中国改革开放前后的社会发展，见证并参与构建了阿拉伯国家和中国关系的发展。年，孔寒冰教授对穆斯塔法做了近二十小时的访谈。本文就是根据访谈整理的，讲述的是他怎样当上驻华大使及其在任十年间为发展阿拉伯国家和中国的关系所做的工作。

1阿拉法特任命我当巴勒斯坦驻华大使

从年 次踏上中国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就特别喜欢中国，喜欢北京，希望有一天能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任巴勒斯坦驻华大使。但是，我开始有一段时间是在别的国家当大使，年到年我先后在老挝和朝鲜当大使。年，阿拉法特主席到朝鲜平壤访问的时候，我任巴勒斯坦驻朝鲜大使，也是各国驻朝鲜使团的团长。阿拉法特主席到达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大使官邸举行宴会，邀请了所有的驻朝大使，让他们与阿拉法特主席见面。阿拉法特主席发表了讲话，对各位大使的到来表示感谢。他在同大使们交流的时候，向他们介绍了我。阿拉法特主席风趣地说，萨法日尼在朝鲜工作了很长时间，我准备任命他担任驻印尼大使，把驻朝鲜使团团长的位置让给别的大使。阿拉法特已经将他的决定说出来了，当时印尼驻朝鲜大使也在场。我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被派到印尼去任职，可我真的希望能去中国。当然，当时我也知道在此之前阿拉法特主席从没考虑过委派我当驻华大使。访问朝鲜后，阿拉法特主席又到东南亚几个国家进行了访问。作为他的柬埔寨事务顾问我也陪同他一同出访。正是年访问东南亚国家期间，阿拉法特主席最终决定任命我为驻华大使。

阿拉法特主席到东南亚几个国家去访问，我全程陪同他去了柬埔寨、越南和老挝等国。访问老挝之后，阿拉法特主席要到中亚几个国家访问，其中 个就是哈萨克斯坦。那是在11月份，这是一个很冷的季节。我们的专机从老挝首都万象起飞，按照国际航线，应当是先飞到中国北京，后经乌鲁木齐，再飞往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由于旅途劳累，大家一上飞机，很快就在自己的座位上进入了梦乡。只有坐在头等舱的阿拉法特主席还在工作，阅读和批复面前的一大堆文件。我都不知道我们的专机是什么时候进入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的，我们真的太累了。可能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阿拉法特主席来到后舱我的座位前，轻轻地把我叫醒。我从梦中醒来，看到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阿拉法特主席也不说什么，拉起我就往驾驶舱走去。原来阿拉法特主席为节省时间想不经停北京直接飞到目的地。不过，国际航线都要到北京中转，然后再到阿拉木图。但是，中国国内航线就可以从华南地区直飞乌鲁木齐，然后再飞阿拉木图。所以，中国国内的航线比国际航线能节省一半时间。为了尽快到哈萨克斯坦，阿拉法特让飞行员与中国地面的空管中心联系，希望专机能走中国国内航线。飞行员虽然与地面空管人员联系上了，但改航线的要求遭到了拒绝。于是，阿拉法特把我叫了起来，让我直接用中文与中国地面空管人员进行沟通。我从驾驶员那接过话筒，也不知怎么说，于是就冲着话筒一遍又一遍地喊:“同志们，同志们。这是阿拉法特主席的专机。”可是，我这么说没有得到任何直接的反应，地面的回答是一串串数字的民航专用词语，我根本听不懂，而坐在旁边的机长在暗暗发笑。费了很大劲，地面人员才将“信号语言”变成汉语，我终于同地面空管人员对上了话。我对地面中方空管人员说:“同志们，你们好!这是阿拉法特的专机，由于时间紧迫，阿拉法特本人特向中国*府申请直飞乌鲁木齐。”不过，地面的中方空管人员还是坚决不同意我们的请求。随着飞机的前行，我又向第二个、第三个空管站提出相同的要求。但是，他们的答复都是一样的，就是专机不能飞离国际航线。在我们的要求下，地面空管人员将我们的要求报告了北京的地面航空指挥中心。但是，这个中心负责人说，到乌鲁木齐不仅路途遥远，而且中国北方地区还下着大雪，专机飞离国际航线非常不安全，为了阿拉法特主席的安全，必须到北京中转，所以，仍然婉转地拒绝了我们的请求。当我再次重复阿拉法特主席的要求时，对方回答说这是为了阿拉法特主席的安全，专机必须走国际航线。当得知我们是从老挝过来的时候，地面指挥中心要求我们落地加油。当时的天气很不好所以，最终我们的飞机在半夜时分降落在最近的上海虹桥机场。

备降上海之后，中国方面已经知道这是阿拉法特主席的专机，所以，就安排上海领导人来迎接我们。专机落地之后，我们受到了友好的接待。当时的上海市副市长赵启正先生和其他几位市领导亲自来接机赵启正先生与阿拉法特主席热情拥抱，用英语说:“欢迎您，主席阁下，热烈欢迎您!”我把赵市长的话翻译成阿拉伯语给阿拉法特主席听，阿拉法特主席对中方给予他和巴勒斯坦人民的一片真情表示感谢，对深夜打扰上海市领导表示歉意。我把阿拉法特主席的话翻译成中文，赵启正先生听完后非常高兴地说:“太好了，翻译的问题解决了。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找了一个阿拉伯语翻译，但时间太短他赶不过来。你来做翻译，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讲了几句之后，赵启正先生陪同阿拉法特主席走在前面，我们进入了机场贵宾室。进去没过多久，阿拉法特主席就问:“我们的飞机加好油了吗?什么时候能起飞?”他非常着急，恨不得一下子就能飞到哈萨克斯坦。赵启正先生安慰他说:“尊敬的阿拉法特主席阅下，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才合适。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气候条件不允许您的专机起飞不过，也正因如此，我很高兴有较长时间与您交谈，会一直陪同您。”由于心里有事，阿拉法特主席在微笑地感谢赵启正先生热情款待的同时仍要求说无论天气如何都要起飞。听到这里，赵启正先生当时就是用非常果断的口吻说:“主席阁下，您不仅是巴勒斯坦人民的 ，也是中国人民和中国领导人的好朋友。我们已经接到中央的指示，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和健康。所以，今天在这儿，您的专机是否能够起飞由我说了算如果天气情况不允许，您的专机就 不可以起飞。”阿拉法特主席又问:“那什么时候才能起飞呢?”赵启正先生非常客气地回答说:“主席阁下是我们的贵客，我也希望天气能够快点转好，以便您平平安安地继续您的行程。”阿拉法特主席只好同意延迟起飞，但要求赵市长和其他中方接机人员一定要回家休息。赵启正先生让其他官员回去，他自己留下陪阿拉法特主席说话，专机等天气好转再起飞。

我们前前后后在机场待了8个小时。在8个小时过程中，我当翻译阿拉法特主席与赵启正市长进行了广泛的交谈，内容主要围绕着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斗争，但也涉及与中国、苏联、美国的关系等等。由于巴勒斯坦的解放斗争长期以来一直得到苏联的支持，因此，苏联的解体对巴勒斯坦解放事业的影响很大。阿拉法特主席认为，苏联领导人忘记了历史和西方势力的外部推动是苏联解体的主要原因。但是，中国领导人很珍视历史，有一种用金钱买不到的高贵精神，这是中国现代化建设取得巨大成就的重要原因。在交谈中，阿拉法特主席还告诉赵启正，他特别崇拜斯巴达克斯和萨拉丁这两个历史上的大英雄，把他们当作巴勒斯坦人，因为斯巴达克斯在公元前73年至公元前71年领导了古罗马的奴隶起义，而萨拉丁则在12世纪领导伊斯兰*队对十字*进行了英勇的抗击。他们都具有反抗精神，不向强权低头头。“我就是斯巴达克斯，我就是要坚持反抗外来压迫!”。

这时已是凌晨了，我们都困得不行了，阿拉法特主席看上去也很疲倦。于是，我就悄悄对赵启正先生说:“阿拉法特主席已经一夜没合眼了，我们怎么劝他休息一会儿都没用，要不您劝劝他?”赵启正副市长建议阿拉法特主席到机场附近的龙柏饭店休息，可他不同意。我们只好拿来毯子铺在沙发上，阿拉法特主席仍然拒绝睡觉，继续同赵启正先生交谈。不久，天渐渐地亮了。赵启正市长建议到龙柏饭店共进早餐，在餐桌上继续交谈。阿拉法特主席欣然同意。大家来到了龙柏饭店，受到了身着玫瑰红统一服装的饭店服务员的热情招待。用餐时，赵市长问我:“阿拉法特主席喜欢吃什么?”我告诉他:“特别喜欢吃中国的蜂蜜。”听我这么讲，他让工作人员为阿拉法特主席准备了两瓶蜂蜜。早餐之后阿拉法特主席挽着赵启正副市长的手臂迎着东方的黎明走出餐厅，在饭店草坪上的小道上一边散步一边交谈。阿拉法特主席说:“我认为工作最重要，而相比之下睡觉就不重要。今天我很高兴能与您畅谈，这比睡觉好多了。”

早上8点的时候，天空终于云开雾散，专机可以起飞了。不仅如此，专机改变航线的要求也得到了中方肯定的答复，专机不用再经停北京，而是直接飞往乌鲁木齐。到了虹桥机场，阿拉法特主席同送行的赵启正副市长紧紧拥抱，称赞上海城市的美丽和上海人的好客，邀请赵启正副市长有机会去巴勒斯坦。他们在道别的时候，还谈到了我。赵启正副市长说:“这位翻译的中文很不错呀!”阿拉法特主席十分自豪地回答道:“萨日法尼也被称为‘铁人’，是我的儿子，我看着他从小长大。”他们的对话在我心里激起了幸福的浪花，驱赶了全身的疲惫。

专机起飞后不久，阿拉法特叫我坐在他的旁边，对我说:“铁人，你的汉语很好，又了解中国的情况，看来还是到中国工作比较好，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巴勒斯坦驻中国的大使了。”正是在这次偶然的访问期间，阿拉法特主席改变了任命我到印尼当大使的想法。他本来已经决定派我去印尼了，但通过这次经历，他决定派我去北京。所以，我特别高兴。我们顺利地访问了哈萨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之后又到了中亚的其他一些国家，到了土耳其， 回到突尼斯，因为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总部就在那里。

年7月上旬，中国国家主席杨尚昆对突尼斯进行国事访问。杨尚昆在访问的间隙也同阿拉法特主席进行了友好会谈，我是这次会谈的翻译之一。这次会谈的时间不长，但我的印象还是很深的。杨主席的随行阿语翻译李华新大使也是我的好朋友，他的阿语讲得比我还好。会谈结束后，杨主席送别阿拉法特主席时称赞我汉语讲得好。

这时，阿拉法特主席已经正式任命我为巴勒斯坦驻华大使。但是当时我还是驻朝鲜大使。所以，在杨尚昆主席访问突尼斯之后，我就回到了朝鲜，主要是办理离任驻朝大使的相关手续。大约两个多星期之后也就是年夏天，我正式到北京赴任。

2向杨尚昆递交国书

阿拉法特主席在离开上海后就告诉我，他要任命我当巴勒斯坦驻华大使。说心里话，担任巴勒斯坦驻华大使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经历。年 次到中国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学识很浅，经验不多，*治修养也差很多。但是，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我在中国学习到了许多东西，特别是学会了汉语这门非常难学的语言。对我来说，中国就是一所大学校。我经历了文革的后期，也亲眼目睹了中国自年改革开放后取得的巨大发展。所以，可以说我个人是与中国共同进步、共同成长的。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练之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能够胜任驻华大使的重任。

巴勒斯坦驻华大使馆位于北京市朝阳区三里屯东三街，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以前来过无数次。但是，这次不同了，我是以巴勒斯坦驻华大使的身份重返这个我曾经十分熟悉、十分眷恋的地方。在使馆门口，我见到了许多老朋友和熟人。他们中有的已调到外交部工作，有的仍在使馆工作，当然也有一些我不熟悉的新面孔。站在大使馆门口，望着高高飘扬的巴勒斯坦国旗，我不禁感慨万分。以前来到这里，我只是个留学生，或者是普通工作人员。但这次则不同了，我是以大使的身份回到这里。在大使官邸重新开始工作和生活之前，我想到了许多问题。我已经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梦想，成了巴勒斯坦驻华大使。但是，接下来，我应当做哪些工作呢?我怎样做才能像我的前任一样不辱使命?我怎样做才能为后任铺平道路，使巴勒斯坦与中国的友好关系持续地向前发展?

新任驻华大使都有一个向中国国家主席递交国书的仪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递交国书时的情景。年7月，我就任后首先前往中国外交部，递交了上任大使的国书复印件，而原件是我亲手递交给中国国家主席杨尚昆。当时，中国领导人都在北戴河避暑。所以，我递交国书不是在北京，中国外交部安排我去北戴河。陪同我去的有老朋友杨福昌副部长，西亚北非司司长吴思科，还有一些我们使馆巴方和中方的工作人员。在北戴河递交国书的时候，杨尚昆主席对我就任巴勒斯坦驻华大使表示欢迎，希望进一步发展中国和巴勒斯坦的双边关系。我是通过中方翻译听他说的话。当轮到我说的时候，我就直接说汉语。开始时，杨主席似乎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结果我对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这回他完全明白了我说的，他问我:“你会说中文?”我告诉杨尚昆主席:“主席阁下，我是北大毕业的，我能说简单的中文，咱们可以不用中文翻译。”于是，我就用中文同杨尚昆主席交流。他非常热情，我们交谈了40分钟左右，谈话的气氛十分融洽和友好。之后我们的谈话没有借助翻译，从头到尾都是用中文。最令我难忘的是，在谈话结束时，杨尚昆主席握着我手，转过头对在场的杨福昌副部长、吴思科司长以及中方有关人员说:“这种做法好，我们选派驻外大使的时候，也要尽量派会说当地语言的人。”所以，中国现在驻阿拉伯国家的大使绝大部分都会说阿拉伯语。

听到杨尚昆主席对我那些友好而又令人感动的赞扬，我非常激动也感到十分自豪和骄傲。他的那番话激励着我要在中国当一名称职的大使。能担任巴勒斯坦驻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我感到很光荣。所以，从年7月27日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杨尚昆递交国书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暗自下决心一定要为巴勒斯坦人民，为巴中关系尽力多做实事。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勤奋地工作，时常到深夜才回家。我在使馆里总有做不完的事情。从年在巴解组织驻北京代表处工作开始，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中国这块土地，梦想有一天能成为巴勒斯坦驻中国大使，而这个梦想在年终于实现了。

到年离任，我当了十年驻华大使，做了许多事情。我之所以做到这些，原因可以从多方面来说。 ，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比较了解中国，因为我很长时间都在中国，有语言方面的优势。第二，我对中国的感情是很深的，有许多中国朋友。所以，我当驻华大使的任期并不是按照我们外交部规定的四年，而是从年到年当了十年。在这十年中，首先是我学习了不少东西;其次，我觉得无论是巴中双边关系还是阿拉伯国家同中国的关系发展得都很好，是双方都非常满意的一个阶段。如果说我对阿拉伯国家和中国的关系做了什么贡献，那么，最值得提及的是我在任期的 年同其他阿拉伯国家的驻华使节一起重新启动了阿拉伯大使委员会的工作，成立了隶属于它的阿拉伯文化新闻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也有助于阿拉伯各国驻华使馆的相关活动统一与协调此外，促成了中国领导人首次访问巴勒斯坦。我在出任驻华大使期间做的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为建立中阿合作论坛的倡导者之一。可以说这些是我在任驻华大使十年中做出的 贡献，也是最令我自豪的事。

3启动阿拉伯国家大使委员会

就任驻华大使之后，根据外交管理，新任大使递交国书后应对中国各部委领导及驻华使节们进行礼仪性拜访。在拜访阿拉伯国家驻华大使们的过程中，我发现二十多个阿拉伯国家的大使相互之间的联系比较少，更谈不上固定的见面。根据阿拉伯联盟的规定，阿拉伯国家的驻外使团组成的大使委员会是阿盟的组成部分，但是，很遗憾我发现在北京阿拉伯大使委员会很长时间已停止运作，原因在于两伊战争，海湾战争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引起各个阿拉伯国家的分歧，产生了不同意见，导致在北京的大使委员会停止了运作。所以，我决定将其重新运作并推动其发挥应有的作用。在几个阿拉伯大使的配合下，我把所有的阿拉伯国家驻华大使召集到了一起，商量怎样加强阿拉伯国家的团结，同中国方面一起推动阿中关系的发展。我对各位大使说，咱们来自不同的阿拉伯国家，对海湾战争以后的阿拉伯世界局势各有各的看法，但是，大家应当尽可能地求同存异，加强阿拉伯国家的团结，共同发展与中国的友好关系与合作。就这样，阿拉伯大使委员会在重重困难之下重新启动了，其宗旨是不争论存在的分歧，只对如何推动和发展阿拉伯世界与中国的关系献策出力。大使委员会的主席由各国大使轮流担任，每月的 个星期二举行一次例会，地点就在任轮值主席的大使的官邸。

阿拉伯大使委员会致力于加强与中国*府各部门的友好合作关系其中，与中国外交部的关系最为密切。我们和外交部每年组织两次大型例会，上半年由大使委员会向外交部发出邀请，而下半年则由外交部邀请大使委员会的成员参加会议。在这种例会上，双方共同探讨当时的国际形势和中阿关系，表明各自的观点和立场。除此之外，大使委员会还分别与中国商务部和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建立了这种例会机制。经过几年的努力，这些例会机制开始逐步展现出它们的作用，使阿中双方在经济、*治、文化等各个领域里的合作取得了许多成绩，从而推动阿中关系有了长足的发展。比如，海湾国家的驻华使馆与中联部以前没有往来，在一次阿拉伯大使委员会及其下属机构文化新闻委员会的联席会议上，经过当时的中联部部长戴秉国和各方的共同努力，海湾国家委员会与中联部的关系开始不断地发展。

在国际事务中，阿拉伯大使委员会多次成功地组织了大使们与中国各部委领导的座谈会，就*治、外交、国际局势等问题交流彼此的看法。委员会还分别邀请中国外交部、中联部和经贸部的部长一起探讨如何在经济贸易、文化宣传等领域加强和推动中阿关系。我们与中国外交部的来往不仅局限于*治关系，还注重积极寻求中阿经贸合作的机会发掘这种合作的潜力，鼓励和支持中阿经贸往来和相互投资。中国外交部西亚北非司经常组织和安排阿拉伯国家驻华大使去中国各地进行商务考察、访问和调研，介绍当地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大连的参观访问。我们参观了大连这座美丽海滨城市，了解了大连在经济、贸易、文化教育等各领域的发展。后来，我们又多次来到大连，而且还带来了许多阿拉伯国家的企业界人士。

年就任巴勒斯坦驻华大使以后，在中国外交部官员的协助和陪同下，我曾带领阿拉伯使团到中国各地进行商务考察，每一次考察都给阿拉伯的大使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考察之后，他们分别向本国*府做了客观、正确的报告，介绍中国各地的经济发展情况，对促进阿中贸易交流起到了非常有力的推动作用。我是阿拉伯大使委员会中 懂中文的人，因此，既是领队又是翻译，既加强了双方的沟通，也活跃了气氛。通过这些商务考察，我们与中国外交部的有关人员彼此更加熟悉中国外交部与各个阿拉伯大使馆在外交事务中的联系也更加紧密。有一次，外交部组织阿拉伯大使们去黑龙江的大庆油田参观。大庆是一座新兴的石油工业城市，参观它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了解中国石油和天然气工业的现状，这也是中阿将来合作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领域。通过参观我们看到了大庆油田宏伟的建设规模，了解了中国石油天然气的开发、勘探和开采等方面的技术和取得的成就。黑龙江省和大庆市的有关方面热情地接待我们，并为我们举行了招待会。会上，我用汉语发言，并使用了一些中国时兴的新词汇，同时盛赞了我们亲眼看到的大庆石油工业的建设成就，向大家介绍了阿中合作的现状，并表达了阿拉伯大使委员会要推动阿中经贸合作的决心。在我发言之后，外交部的吉配定部长高兴地说:“老穆的汉语讲得很好，说的内容也很丰富。他是一个中国通，他的话正是我要代表中方向大家说的。”在大庆，我们白天参观，行程安排得比较紧，但晚上自由活动，大家在一起打台球、游泳、唱歌，紧张的考察之余又得到了放松，彼此之间沟通了感情，相处得更为融洽。因此，去中国各地参观考察对于阿拉伯大使们来说，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不仅了解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成就、各地的经济和社会状况以及阿中合作的前景，更体察了各地的风土人情，有利于对中国历史文化和民俗民情的深入了解。

4成立阿拉伯文化新闻委员会

我在任期间，还倡导成立了阿拉伯文化新闻委员会。它是大使委员会的下属机构，主任每年选举产生，苏丹、约旦、黎巴嫩、巴林、沙特阿拉伯、埃及、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等八个国家为常任成员国。它的使命是以大使委员会的名义长期地、有效地和稳固地推动与中国有关各方在各个领域里的友好与合作。不谦虚地说，我在阿拉伯文化新闻委员会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一直到年，我都是这个委员会的主任，每年大家都选我连任。阿拉伯文化新闻委员会一直致力于宣传和报道驻华阿拉伯使团与中方组织的各种友好活动，对于加强阿拉伯国家和中国的双边关系，对于推动阿拉伯国家和中国在文化、新闻领域的沟通与合作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过，我在任职大使期间做得最自豪的一件事是促成建立了中阿合作论坛。

我是受中非合作论坛的启发才提出也搞一个中阿合作论坛的。年，在北京举行的首届中非合作论坛部长级会议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这次会议是中国*府根据部分非洲国家的建议，同时也考虑到双方在新形势下的需要而召开的，其宗旨是平等磋商、增进了解、扩大共识、促进合作。这次会议通过了《北京宣言》和《中非经济和社会发展合作纲领》两个重要文件，为中非共同建立长期稳定、平等互利的新型关系构筑了框架。中非合作论坛是中国与非洲友好国家间的集体磋商与对话机制，为中国与非洲国家提供了双边渠道之外开展友好交往与合作的一个新平台。中非合作论坛的成立与启动，使我联想到，中国与阿拉伯世界是否也有必要建立一个类似的论坛呢?所以，在那段时间，有许多问题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特别是在既带来机遇又带来挑战的经济全球化所左右的国际形势下，世界跨入了二十一世纪，这使得发展中国家必须加强与世界其他地区经济组织和集团之间的经济合作。中阿之间的合作基础非常牢固，具有巨大的潜力和广阔的前途。中阿双方之间的关系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二千多年前，世界闻名的“丝绸之路”曾将中国和阿拉伯世界连接在一起，中国与阿拉伯国家之间在古代的交往中曾经写下了中阿关系史上的光辉一页。中阿双方在*治领域一直相互支持、相互尊重，在经济领域互通有无，在其他所有领域开展富有成效的合作。阿拉伯世界在中东地区的地位体现在它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庞大的市场规模。其石油储藏量占世界的三分之二以上，产量占全世界总产量的三分之一，特别是阿拉伯海湾地区。阿拉伯国家是中国进口石油的主要来源地，同时还是中国出口商品及先进技术的大市场，这些先进技术是中国在近二十年里所获得的。拓展中阿之间的新型伙伴关系、巩固双方之间建立在互利基础之上的友好合作关系，不仅符合双方的根本利益，而且有助于维护亚洲及全世界的和平、稳定和发展。总而言之，阿拉伯国家和中国之间有很多共同点。毫无疑问，阿中之间的利益网已经发展到要求建立涉及双方合作的一种基础框架的程度，通过它来探讨种种共同利益的所在及如何在所有领域里都加以落实和推动。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我产生了成立中阿经济合作论坛的想法。通过我和几个阿拉伯国家大使充分的讨论并广泛的交换意见，统一思想和观点，年，我们在阿拉伯大使委员会的例会中提议:“就像中非合作论坛一样，我们也成立一个中国———阿拉伯合作论坛。”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并很快地被提到了议事日程。阿拉伯大使委员会开始讨论，起草了论坛的章程和相关条款，中非合作论坛成员国中的北非阿拉伯国家的大使们为此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我们将这个想法通报给中国外交部，中方很快就作出反应，表示给予充分的肯定和支持。经过多次研究和讨论，大使委员会把这个建议和想法交给阿盟秘书长穆萨。年3月，阿盟外长理事会通过决议，决定成立“阿中合作论坛”。它将是双方交流思想和观点的一个平台，其目的是进一步促进双方在*治上的协调，形成一个维护双方在所有领域里共同利益的框架。

遗憾的是，我们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来与中方外交部等有关部门进行沟通和协调。年12月，唐家璇外长访问阿盟总部时，穆萨秘书长向唐外长递交了《阿拉伯———中国合作论坛宣言》草案，希望中方研究和答复。年8月，中国向阿盟秘书长递交了中方在建议的基础上拟定的《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宣言》和《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行动计划》两个文件的草案。不过，一直到胡锦涛主席年1月30日对埃及访问，中阿合作论坛才正式建立。这是胡锦涛主席作为国家主席首次访问阿拉伯国家。在埃及首都开罗的阿盟总部胡主席会见了阿盟秘书长穆萨和阿盟成员国的代表。他在会见中就发展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的新型伙伴关系提出了四个原则，一是以相互尊重为基础增进*治关系;二是以共同发展为目标密切经济往来;三是以相互借鉴为内容扩大文化交流;四是以维护世界和平、共同发展为宗旨，加强在国际事务中的合作。

同一天，中国外交部和阿拉伯国家联盟秘书处在开罗发表了关于成立“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的公报，签署这个公报的是阿盟秘书长穆萨和中国外长李肇星。公报说:双方回顾了半个世纪以来中阿关系发展的历程，对中阿合作取得的丰硕成果表示满意。双方认为，中阿友好合作基础牢固，潜力巨大，前景广阔，加强各领域合作符合双方的共同愿望和长远利益。双方强调，中阿同属发展中国家，在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促进共同发展的事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因如此，双方相信，中阿在国际事务中保持和加强密切磋商与协调，有助于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治、经济新秩序。

就这样，中阿合作论坛成立了。这对丰富中阿关系的内涵，巩固和拓展中阿双方在*治、经贸、科技、文化、教育、卫生等领域的互利合作，全面提升合作水平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同年9月14日，首届部长级会议在阿盟总部举行，中国外长李肇星、阿拉伯国家的外长们和阿盟秘书长穆萨出席了会议。李肇星外长和穆萨秘书长正式签署了《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宣言》和《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行动计划》。宣言指出了阿拉伯国家和中国在国际性和地区性问题上，在涉及双边正义、合法事业问题上保持协商的重要性，启动和促进了双方在所有领域里的合作。计划则规定建立一个常设机构，定期或在必要时举行阿拉伯国家外长暨阿盟秘书长和中国外长之间的会晤。双方要加强*治协商，努力实现国家关系的民主化和维护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共同推进中东的正义和平进程，直到巴勒斯坦人民恢复自己的合法权利，以色列撤出所有被占领的阿拉伯领土，而阿拉伯国家支持一个中国的原则。这两个文件的签署标志着中阿合作论坛的正式启动和开始运作，也预示着中国和阿拉伯国家的关系从此步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年， 届“中阿合作论坛企业家大会”在北京召开，主题是“增进了解，扩大合作，构筑通向繁荣的新丝绸之路”出席大会的中国和阿盟各国企业界人士多达五百余人。企业家大会是中阿合作论坛的主要内容，是进一步促进中阿经贸合作的重要步骤。中阿双方的许多企业纷纷签署合作协议，使中阿合作论坛的作用落到了实处中阿合作论坛建立时，我已经离开驻华大使岗位了。但是，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是我和几个阿拉伯大使在年提议建立这个合作论坛的，我对中阿合作论坛最终的建立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中阿合作论坛的建立，对于推动中阿双方关系也有巨大的促进作用。年中阿贸易总额达到亿美元。年7月，海湾合作委员会六个成员国的财长集体访问中国，同中国签订了《经济、贸易、投资和技术合作框架协议》。年1月，沙特阿拉伯国王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阿齐兹访华，与中方签订了多个合作协议，其中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府与沙特阿拉伯王国石油、天然气和矿产合作议定书》。当时的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孔泉说:“沙特阿拉伯王国作为一个中东地区的重要产油国，中国作为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国家，双方之间在能源领域的合作前景宽广，开展并扩大诸如此类建立在友好互利基础上的合作有利于两国的利益。”年，阿拉伯世界与中国的贸易总额已经达到亿美元，是中国的第六大贸易伙伴。所以说，我在当大使的时候，对中阿合作论坛的建立做了一点点的贡献。对此，我很自豪。(注释略)

小编：lt

本文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国关国*外交学人平台观点

文章来源：《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年06期；国关国*外交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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