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①
我是一個巴勒斯坦女人，臉色發青
每晚盤點我被刺中的孩子
用我一條條裙子蓋住他們然後坐在他們身上
勾勒出一個和諧的身影 背襯著一片風景（列奧納多或是拉斐爾的一個三角形②）這樣的安寧——
猶如佇候一個男子來臨
直到天明。
我是一個巴勒斯坦女人 肉體豐腴
毛髮烏黑 像一隻貼地飛行的
山竹雞 極易獵獲。一隻傻呆呆的鴿子
我是一個巴勒斯坦女人 目光敏銳
遭到自己親兄弟殺戮 在另一處地方被遺忘
當時我正給一根黃瓜刨去雄性的皮 在一隻番茄軟腹上摳洞
應和著在我的空虛裡擊打的錘子 落下的錘擊
從我肚子裡得到反響 那是個回音壁
對每件失落的東西作出回應。哦 被害者的工作
有一股難聞的氣味 因此我撒下篤耨③香
籽實在火爐裡 它們燃起
使庭院變得芬芳。
我是一個巴勒斯坦女人 我腿上布满
塵土路、乾涸河床記憶的細毛血管。我櫥櫃裡
有一條嬰兒毯子的罩單 準備蓋住我祖母時代以來
所有的漫遊，願奶奶的回憶受到祝福，她不懂
本地話卻聽到了埃及鳥雀焦急的啼鳴。
哦 我是一個巴勒斯坦女人 在庭院裡有一天
當檸檬樹將黃黃的乳頭傴到地面
篤耨香的果實也熟了 圓圓的
我們就把果子從枝葉間摘出在石臼裡搗碎
將果皮磨成細細、更細的粉末把香料撒進湯裡。
哦 我是一個巴勒斯坦女人 我耐心像那篤褥香
它流出的血成為補液 分娩的婦女啜飲了
能催乳 對需要營養的新生兒很有補益
而且即便你奪走我的雛鳥——
我也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鴿舍。
①此詩根據引用《雅歌的密德拉希》中關於流亡與解救一段經文的對話寫成。——作者原注
②此處指列奧納多·達·芬奇（—）和拉斐爾（—），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他們人物肖像畫背景處往往是優美的田野風光。“三角形”是指畫中聖母子所構成的“三角圖形”。——譯注
③篤耨，亦作“篤傉”、“篤祿”，香木名。——編注
作者：哈娃·品哈斯-科恩（HavaPinchasCohen，— ）詩人、編輯、文學和藝術史講師。年畢業于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文學和藝術史專業。年創辦並主編了希伯來語雜誌Dimiu，該雜誌致力於猶太民族內部對話，以跨學科的視角探討猶太文化，以及猶太民族和以色列世界之間的聯繫，發掘本土文學、詩歌、藝術作品。品哈斯本人也是用希伯來語寫作，她的語言風格融合了經典和現代希伯來語的各個層面，她的詩歌主題主要包括人與造物主的關係、信仰的本質、死亡的意義，以及探討女性的隱秘心理。
翻譯：李文俊
題圖：Deadmother，EgonSchiele繪
■選自《外國詩選65家》，重慶大學出版社，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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