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哥是一名普通巴基斯坦司机，生长于旁遮普省的一个村庄。他开过几年大货车，现在在巴基斯坦一家中资公司当轿车和小客车司机，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属于巴基斯坦的下层老百姓。不过小巴哥读过10年书，不管成绩好坏，也算混了个初中文凭，这可不是所有下层老百姓都能有的经历。小巴哥还会一些简单的英语，因此相对于巴基斯坦普通司机来说，B格高出不少。毕竟巴基斯坦相当一部分司机连母语乌尔都语都不会读写——他们才是最底层的那部分人，小巴哥是有资格与他们划清界限的。凭着一点学历又会点英语，小巴哥一个月能挣一千多人民币（相比一般司机块的工资，他要高出百分之几十呢），基本上属于同行业中的中高收入者。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优势”，在巴基斯坦挺难得的，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这种人能娶两个老婆，似乎也说得过去吧。当小巴哥告诉我自己27岁时，我吃了一惊。因为之前远远看到他时，我以为他快40了。在巴基斯坦呆久了，我也知道由于肤色、装扮等因素，大部分巴基斯坦人都比中国人显老。可是也不至于显得这么老吧，这是一个已经娶了两个老婆的人啊，才27岁？在中国，有多少27岁的男人还在苦苦寻觅着自己的第一个女朋友？不过后来跟小巴哥聊天时，从他羞涩的表情、清澈的眼神和毫无城府的言语，我慢慢相信，他确实是一个只有27岁的年轻人，甚至有的想法纯真得让人恨不得以为他只有17岁。22岁那年，小巴哥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比自己小三岁的表妹为妻。小巴哥毫不避讳地说：“这都是父母的安排，我不爱我的第一个妻子。”包办婚姻和近亲结婚都是巴基斯坦的传统，一切显得那么名正言顺也理所应当，尽管没有爱情，小巴哥并没有反抗父母的旨意，仍然愉快地跟第一个妻子大小姐了举行热闹的婚礼，在婚后一年便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小巴哥的表妹，噢不，第一个妻子，大小姐文化水平比小巴哥略高，学的师范教育专业，长得很不错。能娶到综合素质相比自己更高的表妹，对小巴哥来说应该是赚到了。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们仍然可以幸福的生活，毕竟他们是有亲情的。婚前就存在的血缘关系婚后虽然没能成功发酵成爱情，但亲情是更加浓烈了——这一点，在巴基斯坦似乎很普遍。小巴哥的工作地点主要在伊斯兰堡，而妻子却一直在距伊斯兰堡2个小时车程的旁遮普省的农村老家，与小巴哥的母亲和妹妹生活在一起，是个快乐而满足的家庭主妇。小巴哥每隔一两周便趁着周末回老家与妻儿团聚，其乐融融。不过，既然与大小姐是浓浓的亲情，便仿佛不会再失去，小巴哥慢慢有些任性起来。婚后第三年，25岁的小巴哥终于情窦初开，在伊斯兰堡的单位附近遇到了一见钟情的女子——当时只有16岁的普什图小妞二小姐。二小姐当时在F6一家大户人家做佣人，主要是洗衣和清洁，孤身一人在伊斯兰堡的她招架不住对她而言社会地位更高、经济条件更好的小巴哥的猛烈攻势，相识不到一年，便同意嫁给小巴哥。用小巴哥自己的话说：“我们是恋爱结婚的(lovemarriage)。”二小姐的家人出人意料的并不反对这门婚事，一方面因为小巴哥花言巧语向“二岳父母”保证自己一定会对他们的女儿好，并且自己家庭条件还不错。另一方面二小姐家人看到终于有人有能力把女儿从“女佣”这个角色里解脱出来了，也还算喜事一件。意料之中的是，小巴哥的父母一开始并不同意小巴哥娶第二老婆，一来这极有可能会导致家庭乃至大家族内部矛盾，二来多娶进门一个家庭条件更差，又注定待业在家的小妞，日后“小三口”的经济压力可想而知。再说了，毕竟家里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没有娶第二个老婆的。尽管伊斯兰教允许穆斯林娶多至四个老婆，但其初衷可不是用来满足你这种花心大萝卜，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这是自由恋爱的。第一个老婆大小姐就更别提了，听说自己天天在家望眼欲穿的夫君及孩儿他爸要找一个二八年华的二房，还号称是真爱，坚决反对！无奈由于没有经济地位，她的关切根本影响不了小巴哥的决定，在小巴哥正式迎娶二小姐时，只能气得带着2岁多的女儿回了娘家！普通巴基斯坦百姓是不流行离婚的，而女人即便鼓起勇气离了婚，想再找个好男人的机会也非常渺茫——在巴基斯坦，离过婚的女人的市场价值几乎相当于连续10个跌停板啊！再说了，作为表兄妹的两人，离不离又有多大区别？刚才说了，有点文凭、会点英语的小巴哥相对于村子里的其他大部分人，或者最底层的巴基斯坦下等人，B格是略高的——“我跟二小姐是真爱，我就要娶她。”有钱，任性！而小巴哥的父母，虽然一开始反对这门婚事，但作为亲爹娘，终究还是心疼独子，只能将就他了。毕竟，家里的独子结婚3年多了还没给家里添个孙子……总之，父母最终同意了小巴哥的第二门婚事，依旧给他举办了像模像样的婚礼。亲戚朋友虽然也并不一定从内心里赞同，但也不觉得是这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当两个自由恋爱的年轻人热热闹闹的举行婚礼时，小巴哥的大老婆只能抱女儿在娘家默默流眼泪。一个大家庭的和睦是很重要的，巴基斯坦人比较讲究家族团结，互相提携。因此，不管是小巴哥的父母还是大小姐的父母，即小巴哥的叔叔婶婶，都苦口婆心的奉劝大小姐回到小巴哥身边。一副你不回到你丈夫身边，在娘家也没有好日子过的架势。终于，在小巴哥与二小姐大婚之礼半年后，大小姐又抱着女儿回到了小巴哥家的屋檐下。小巴哥一夫二妻的幸福生活也正式开启！（此处应有掌声~~~~~）因为在中资公司的司机工作对于小巴哥来说，是一份相对较好的工作，娶了二房的小巴哥大部分时间仍然呆在伊斯兰堡，只是周末回老家与两个妻子团聚。小巴哥的父亲跟小巴哥一样离家打工，很难回家一次，因此平日里，除了孩子，家庭主要成员是大小姐、二小姐、小巴哥的母亲和妹妹。巴基斯坦女性不愧是淳朴善良的典范，大小姐与二小姐虽然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但即使丈夫长期不在家，仍能以姐妹相称，一起分担家务、共进餐食、伺候婆婆，甚至偶尔还能结伴去逛个街呢！一夫二妻的生活快乐地继续着，不久后，“重归旧好”的大小姐又给小巴哥生了个孩子，这回大喜了，是个儿子。而对于二小姐，虽然尚未生养，但刚刚18岁的她非常喜欢小孩，因此也跟着欢喜坏了。小巴哥的妹妹是明白人儿，为了和睦的家庭关系，让大小姐生的大女儿和小儿子也称呼二小姐为妈妈。据说一开始大小姐不同意，而且一看见二小姐仗着代沟小，与自己的两个孩子轻松打成一片就搓火。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吵吵闹闹几次以后，慢慢也就接受了。书本上说，伊斯兰教法规定丈夫必须平等对待自己的每个妻子。我向小巴哥求证：“你给两个老婆发的零花钱一样多吗？”小巴哥非常诚实，毫不讳言：“我更喜欢我的第二个老婆，我把工资都给她。”“啊~~~”我又一次学习到了理论与实践的差异，问他：“那你告诉你大老婆吗？不怕她吃醋？”小巴哥嘿嘿一笑：“我都是偷偷给的。”那口气，仿佛是个17岁的少年。后来小巴哥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由于小巴哥是家里的独子，在家非常受宠。小巴哥的爸爸发现小巴哥不给大老婆钱，为了减少家庭矛盾，便定期给大小姐钱。（——真是亲叔叔啊！）我想说：对于小巴哥这种情况，用中国人常用的说法来讲，就是“啃老”。自己娶了老婆不养，让自己的爸爸来养，这种事估计也只有任性的小巴哥做得出来。事实上，小巴哥能过上一夫二妻的幸福生活，父母的支持和帮助功不可没。我问小巴哥，两个妻子闹矛盾时怎么处理的？没想到小巴哥一脸无辜：“我。。。我一般就跑了。”（——这是27岁的男人应有的态度吗？！）他的朋友告又告诉我，一般都是他爸爸出面劝架、调和。——我晕，有资格娶两个老婆的应该是有丰富社会经验、情商明显高出一筹的小巴哥爸爸而非小巴哥才对啊！娶两个老婆的烦恼，小巴哥总是以逃避的方式来应对。这当然让我觉得他还不是一个成熟、负责任的男人。我又问他：“你觉得有两个老婆幸福吗?”小巴哥毫不犹豫，腼腆的笑着说“幸福。”“那你觉得你的两个老婆幸福吗？”“幸福。”“但是经常吵架，也幸福？”犹豫了一秒钟，小巴哥仍然回答：“还是幸福的。”我不知道幸福对小巴哥和他的两个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一定是无关收入，无关地位，无关人人平等，只要自己的日常需求和心底里的小小愿望得以实现，就算是很幸福了吧。看到小巴哥这么满足，我忍不住挑衅他一下，问他：“那你还想再娶新的老婆，直到娶满伊斯兰教法规定的上限——四个吗？”没想到小巴哥先纠正了我，一本正经的说：“不是四个，可以娶七个。我还想再娶。”我又一次目瞪口呆、三观落地了！伊斯兰教明明规定最多娶四个，哪里来的“七个”一说！！后来小巴哥解释：“四个是法律允许，七个是农村民俗允许。”听完我只能跪服了！而口口声声自己很幸福的他竟然还想再娶，贪得无厌是也！不过，小巴哥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啊！最后我问小巴哥：“你现在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如果你的儿子长大以后想找两个老婆你同意吗？”小巴哥直点头：“同意，同意。”我继续追问：“那你的女儿呢？如果她要嫁给一个已经有一个老婆的男人，你同意吗？”这次小巴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同意。”“你，你，你。。。”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典型的双重标准吗？！哪里是一个27岁的正常男人的想法，明明就是17岁！——好吧，也许我错了，也许这就是27岁男人的正常想法，只是作为女人，我无法理解而已！跟小巴哥聊完，我有点凌乱，感觉自己的三观需要好好修复一下，有种几天都要睡不好觉的感觉。好在小巴哥这样的人在巴基斯坦并非多数，在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夫一妻的巴基斯坦现代社会，小巴哥就像是一株异草，长在不显眼的角落，偶尔遭受风吹雨打，但也许，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温暖和睦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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