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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在外高加索地区的安全风险及其规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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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侯艾君

本文刊登于《国际安全研究》实体期刊年第2期

提要

外高加索三国是古老“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国家,它们将中国、中亚与欧洲联结起来,且地缘*治意义非常重大,年以后一直是大国争夺的对象。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框架内,中国与外高加索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三国建立起了紧密合作关系。三国积极支持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将其视为重要机遇,*界、学界乃至媒体都予以热烈回应和积极配合。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框架下,中国与相关国家的许多合作项目顺利推进,中国对高加索地区的影响进一步加强。中国与外高加索国家的合作前景中,中国也将面临外高加索国家自身存在的不同层次、不同性质的消极问题乃至安全风险。主要体现在:外高加索三国内部的社会*治问题、外高加索三国之间的复杂关系、相关国家输入性恐怖主义、外高加索地区可能面临的地缘*治变局。大国在某地区的竞争也会波及其他地区,甚至在全球引发共振。年以来,外高加索地区乃至周边国家以及遥远的其他地区都发生或酝酿着深刻变局,这些趋势和动态都不同程度地相互交织,互相影响。中国在外高加索地区拥有巨大的地缘*治、地缘经济和地缘文化利益,因而必须正视这些安全风险,并审慎规避。

引言

高加索地区联通欧亚,是诸种文明交汇的地区,也是古老“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沿着“丝绸之路”,中国与高加索地区曾经有过紧密的经济、文化、族群、宗教等方面联系。中国文献中有许多关于高加索及其先民的记载,高加索先民(如古代亚美尼亚人等)也曾到中国经商、游历,甚至长期居留,并留下关于中国的记述。但在近代(高加索地区归并俄帝国)之后几乎中断。在“一带一路”倡议的背景下,中国加强在外高加索的存在(包括地缘经济存在、地缘文化存在甚至地缘*治存在),影响已经深度辐射,是年以来所未有的。对于中国来说,外高加索是中亚的自然延伸(国内外有学者将高加索纳入“中亚”概念)。中亚与高加索在历史、地理、民族、宗教和文化等方面存在亲缘性。中国与中亚交流交往的经验以及教训或许也适用于外高加索,但中亚与外高加索之间的差别也非常之大:外高加索三国(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的国家规模比中亚国家更小;内部同一性比中亚更弱,三国间的文明和文化差异更大,矛盾更尖锐;高加索比中亚有更多的欧亚特质;世俗化程度比中亚更高;大国在高加索的争夺、对抗比在中亚更激烈;高加索周边几乎都是战略要地,同时也是不稳定地带;年以来已多次爆发血腥内战或局部战争。此前的中国基本上是外高加索地缘*治的局外人、旁观者,现在将是深度参与者。就如在中亚一样,中国可能被动卷入高加索的“大牌局”。对于中国倡导的“一带一路”倡议来说,外高加索地区的地位重要。在“一带一路”的框架下,中国与高加索国家的合作进展积极,但是存在一定安全风险,因而必须准确把握,并审慎规避和应对。

亚美尼亚变局;输入性恐怖主义;地缘风险;“一带一路”倡议

侯艾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俄罗斯东欧研究室研究员(北京邮编:)。

一 外高加索三国各自的内部问题

外高加索三国(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复杂的内部问题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层面:各国国内问题、高加索三国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输入性恐怖主义和高加索地区的地缘*治变局。

,外高加索三国都有一些复杂的社会经济和*治问题。亚美尼亚经济形势恶劣,年的统计数据表明,贫困线以下的国民占全体国民的1/3。亚美尼亚失业率高,年以来失业率一直徘徊在19%左右。[①]亚美尼亚国债居高不下,人口流失严重。[②]从年后,该国人口持续减少,到年人口为.89万人,之后个别年份有微弱上升,但其减少趋势几乎不可逆。年以来,该国每年有数千名亚美尼亚人放弃国籍,如年,获得俄罗斯国籍者有人。而且,亚美尼亚生育率低、离婚率高,[3]到年1月1日,亚美尼亚人口降为.29万人。对于亚美尼亚来说,人口流失不仅表明国民对国家预期不佳、丧失信心,也意味着其国内市场继续变小;人口流失将威胁到其国防安全,在与阿塞拜疆的高强度*治-*事对抗中力不从心,处在危机状态或前危机状态。亚美尼亚议会议长称:亚美尼亚面临的首要挑战是腐败,其次是人口问题。[4]近年来,亚美尼亚已多次爆发示威游行,并最终于年4月发生了非正常的*府更迭。

阿塞拜疆能源资源丰富,社会经济快速增长,这是阿塞拜疆*府合法性的重要来源,也是保持*治稳定的基础。但是,该国腐败问题严重,国民贫富分化较为显著,经济发展不平衡——尤其是从年后遭遇两次经济通胀,导致国民生活水平降低。伊尔汗姆·阿利耶夫总统已经执*15年。年2月22日,阿利耶夫总统任命妻子为副总统,遭到诟病。在反对派看来,这种家族世袭体制并不符合民主标准。多年来,阿塞拜疆推行亲土耳其*策,在西方和俄罗斯之间保持平衡,同样不能令西方满意。反对派“人民阵线*”认为许多社会经济指标都低于邻国,抨击*府在24年里未能解决纳卡问题并收复失地。[5]年,巴库等地多次爆发反*府游行。[6]年10月28日,爆发了以反腐败为诉求的示威游行。[7]对此,西方积极介入,声援反对派。年10月11日,欧洲议会发布文件,敦促阿塞拜疆*府“确保权力分支之间、法院和检察院之间的平衡,执行斯特拉斯堡法院的裁决,释放伊尔加尔?马梅多夫等*治犯,为非*府组织和媒体的自由活动创造条件”。[8]欧洲议会还通过了关于阿塞拜疆人权状况的号、号决议。欧洲议会干预阿塞拜疆内*的做法引起阿*府的强烈反对。同时,阿*府还认为,反对派的活动有亚美尼亚*府插手。[9]

格鲁吉亚的民族国家建设进程尚未完成,国土有待统一。年后格鲁吉亚推行“一边倒”的亲西方*策,导致地缘*治失衡,动摇立国根基,年爆发了俄-格战争(本质来说是俄罗斯与西方的地缘争夺战),国家分裂问题更加严重,陷入危机。由于持续多年的内战(在阿布哈兹、南奥塞梯、安加尔等)以及年俄-格战争,无法吸引大规模投资,人口呈持续减少的趋势。年格鲁吉亚共和国的人口为万人,年为.3万人,减少了万人。仅年从格鲁吉亚就净流出1.8万人,主要移居俄罗斯。[10]一些格鲁吉亚人赴俄罗斯工作或移居俄罗斯(来自俄罗斯的侨汇成为格鲁吉亚收入来源)。为吸引外资,格鲁吉亚*府采取了一系列鼓励*策,其投资环境有很大改善。年,在国际营商环境便利度排名表上,格鲁吉亚的经商手续简便度排名第九位(亚美尼亚第47名,阿塞拜疆第57名)。[11]经过数年徘徊之后,格鲁吉亚经济开始回升,年初,世界银行预测该国经济增速将达到5.2%,实际增速为4.9%。[12]年,格鲁吉亚公民赴欧盟无须签证(尽管不能在欧洲国家工作),堪称是一大突破。但是该国通胀严重,本国货币贬值,生活成本上涨,为营商环境带来不确定性。年通胀率为6.7%。[13]格鲁吉亚寄希望于旅游业,而多数游客都去 酒店消费,普通人并不能借此改善经济状况。[14]

第二,外高加索三国发展不平衡,在经济上已形成“两个世界”,且还在加速分化。在高油价时期,阿塞拜疆作为重要的油气出口国赚取大量石油美元,社会经济发展迅速,呈现一派繁荣景象,成为外高加索地区经济的领头羊(阿塞拜疆的经济规模占整个地区经济的75%),对其他两个邻国具有压倒性优势,这种反差引发亚美尼亚、格鲁吉亚的社会不满和不稳定。阿塞拜疆独占鳌头,格鲁吉亚缓慢回升,而亚美尼亚则处在低迷状态,且格、亚两国的发展道路摇摆不定。由于内部因素和大国争夺,三国在地缘*治方面也发生分裂。亚美尼亚以亲俄为国策基石,与俄罗斯、伊朗形成盟友关系;而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则认为,俄罗斯是导致其国土分裂的重要因素。格鲁吉亚与亚美尼亚都是以信仰基督教为主的国家,但两国关系并非紧密;而以信仰东正教为主的格鲁吉亚与伊斯兰国家阿塞拜疆的关系却更为密切,在向西方看齐方面有更多共同点,有共同的能源和交通基础设施构想。阿塞拜疆是土耳其的坚定盟友,在西方和俄罗斯之间推行平衡*策。在格鲁吉亚,亲西方力量始终占据上风,亲俄力量非常弱小;只是近年来,格-俄关系有所缓和,逐步走向正常化。

第三,亚美尼亚变局及其对地区国家的可能影响。年前后,高加索三国都面临领导人更迭,因而带来不确定性——而如果放眼周边,伊朗于年底完成大选;俄罗斯于年3月完成选举,普京连任;伊拉克于年5月完成选举,土耳其6月24日完成总统选举,埃尔多安连任。因而年是各国*治生活中极为重要的年份。三国都有社会*治问题,反对派活跃,而年4月下旬发生的亚美尼亚变局尤其引发巨大震荡。

近年来,亚美尼亚始终面临结构性危机。俄学者多次警告说,亚美尼亚可能爆发“颜色革命”。年4月23日,亚美尼亚通过街头*治方式,推翻萨尔基相*府,反对派 帕希尼杨担任总理。

亚美尼亚事件具有“颜色革命”的基本特点,其根源深刻复杂。抗议者不满于亚美尼亚社会经济持续低迷、失业率高、腐败严重等。萨尔基相担任两届总统,修改法律后继续担任总理,且在所有部门安插了自己人;民众对其不满或厌倦,起绰号叫“大耳查布”肆意嘲笑。此前,亚美尼亚反对派多次尝试夺取权力:年议会大选中,反对派获得了38%的选票,初获胜绩。[15]

同时,亚美尼亚事件也是地缘*治对抗的结果。西方不满亚美尼亚与俄罗斯和伊朗发展关系——其亲俄*策成为西方对其实施改造的绊脚石,为此加大争取力度。亚美尼亚既与俄罗斯进行*事合作,也与北约合作。年1月,亚美尼亚加入欧亚经济联盟,还与俄罗斯组建联*,俄罗斯为亚美尼亚提供1亿美元国防贷款,用于购买俄罗斯武器装备。与俄签署协议后半年,亚美尼亚国内多次爆发骚乱,试图推翻*府。年,帕希尼杨已是反*府运动的核心人物,其背景则是“叶尔克”(Елк,自由*治*派联盟,意为“出路”,年底由“共和*”“公民契约*”“光明亚美尼亚”三*合并组成)。一些民众希望更迭*府,融入西方,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社会经济问题,大幅提高生活水平。年3月,亚美尼亚宣布与欧盟签署《深度全方位合作协定》,“叶尔克”立即提出:亚美尼亚应退出欧亚经济联盟,认为俄罗斯“奴役”和“占领”亚美尼亚,反俄情绪上升。西方承诺,将对亚美尼亚投入亿美元。[16]美国还单单对亚美尼亚废除了歧视性的《美国贸易法》。西方非*府组织对亚美尼亚社会灌输观念:所有消极问题都是由于贪腐、亲俄的萨尔基相*府所致,煽动反俄情绪,离间俄-亚关系。[17]美国驻亚美尼亚使馆的工作人员达到两千多人。[18]另一数据说有名工作人员。[19]据认为,这些人多是特工或负责对亚美尼亚意识形态工作,俟机挑动“颜色革命”。

而在“革命”之后,亚美尼亚形成“双头格局”:新*府以帕希尼杨为中心(多数成员都支持“颜色革命”,且曾在西方非*府组织中工作过[20]),而议会则多为前任的支持者,是一股保守力量,*府和议会间的斗争恐将延续。

亚美尼亚乃是俄罗斯在高加索的战略支柱。亚美尼亚“革命”深度触及俄罗斯的利益,俄罗斯将被迫投入*治、经济资源,消除其消极后果。与俄罗斯的担忧、悲观论调不同,西方媒体则非常兴奋。《华盛顿邮报》发文称:“亚美尼亚的人民*权开始运转”,[21]对*权更迭持欢迎态度。阿塞拜疆也感到兴奋:萨尔基相是对阿塞拜疆的强硬派、战犯,应该将其引渡、审讯;哈萨克斯坦领导人也对亚美尼亚变局表示肯定。亚美尼亚事件可能传染邻国。

阿塞拜疆国内反对派非常活跃。年3月10日,因阿塞拜疆副总统选举,在巴库爆发抗议活动,反对派既有民生要求、也有*治要求:“医疗很痛苦,教育很痛苦”,“非同寻常的专*”,“终结独裁,终结劫掠,终结君主制”,“生命将结束,贷款未还完”。[22]

年,俄-格战争在格鲁吉亚引发剧烈震荡,年3月,格鲁吉亚与俄罗斯断交,将其视为头号敌人,并且在各种国际平台谴责俄罗斯。[23]同时,格鲁吉亚加强内部整顿和基础设施建设。年,格鲁吉亚总理比德津纳·伊瓦尼什维利表示,希望与俄罗斯关系正常化;到年,俄、格在许多方面都恢复关系。对于执**“格鲁吉亚梦想*”来说,首要问题是实现国土统一(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是所谓“被占领土”,冲突参与方是俄罗斯);同时,格鲁吉亚与北约加强合作令俄罗斯不满,将其视为俄-格关系正常化的障碍——尤其是北约声明支持格鲁吉亚的立场,令俄-格关系进一步复杂化。[24]俄-格经贸关系恢复迅速,赴格鲁吉亚的俄罗斯游客和赴俄工作的格鲁吉亚公民日益增多。但是,格鲁吉亚社会分裂严重,在阿布哈兹、南奥塞梯两地问题上,俄-格立场分歧严重,成为两国走近的障碍。地缘*治分裂是影响格鲁吉亚内外环境的长期因素。年7月11日,北约宣布接纳格鲁吉亚为新成员,这一进程最终付诸实施,必将严重影响俄罗斯-格鲁吉亚关系,俄罗斯与西方的地缘*治对抗将再次加剧。在特定情况下,也对中国与相关国家的合作带来消极影响。

高加索国家*治-外交关系演化中始终有着深刻的外部因素。中国在外高加索已是一个强劲的经济存在。与此同时,“中国威胁论”可能抬头,中国的一些长期投资项目可能因为*局动荡而受到威胁。考虑到此前的经验,中国的投资规模应该适度,尤其不宜在矿产资源领域投入过大;应该对项目进行充分的*治风险评估。最重要的是,加强与高加索地区各国的学术文化交流,培育知华、友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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