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名导都拍过反战题材的电影,我约略想了下,比如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库布里克的《全金属外壳》,波兰斯基的《钢琴家》,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诺兰的《敦刻尔克》,伊斯特伍德的《父辈的旗帜》等。
我之前一律把描绘战争的影片都归到战争片中,事实上战争题材与反战题材的界限是非常清晰的,其中作品在道德与人性上的选择倾向也大为迥异。
战争片中,恢弘的场面,弥漫的硝烟,纷飞的炮火。影片把此类场面作为情绪推进的助手,在此处所展现的是某种精神、主义、抗争与奉献。而在反战题材中,通常战场在人的心中,即面临生存本能时,面临自己或他人的死亡时,人类的价值观的变化。其中有可能是善良与牺牲,也有可能是良知被洗去的晦暗或者怀着深切的创伤与内疚。他们的自省,由外部环境的意义转而向内探寻的结果才是影片的高潮。
昨天看了《狐步舞》,相对于其他描述战争的影片更安静一些,没有硝烟,甚至全片只开了一次枪,但并不妨碍它在艺术上的成就。
电影的结构清晰,围绕着乔森纳的两次死亡,讲了三段故事。 段主要描述父亲的悲伤,第二段是士兵乔森纳执行任务时出的差错,第三段是父亲与母亲的和解。
这三段故事的拍摄手法特别违反“常理”,比如 段,直接用镜头描述父亲的悲伤,其中难度在于形容词很难拍,影片也用了长时间的大特写,旋转的俯拍镜头,在封闭空间的俯拍镜头。第二段故事中,只发生一个核心事件,即乔森纳误杀车内平民。其余大部分是日常琐碎,而且用大段对白讲了他父亲的故事,没有配任何画面。而第三段竟然只有一个场景,即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同一空间中。
本影片完全可以从以上三幕作为观影线索并加以思考分析,但在影片的三幕背后,伏着一条隐形的故事线。按时间叙述的话,迈克尔(即死去的乔森纳的父亲)是犹太人,迈克尔的父亲死在了纳粹集中营。迈克尔青年时入伍当兵,在一次部队行进中,让后车先行。后车开到前方后地雷爆炸,全员死亡。迈克尔把这件事埋藏在内心深处,他看似正常的娶妻生子,儿子长大后又当兵入伍。一天,部队前来告知,儿子乔森纳光荣牺牲。迈克尔陷入悲痛,并由自己经验推断,部队甚至连自己儿子的尸骨都没有拿到。接下来部队又告知搞错了人,是另一个乔森纳死亡。迈克尔当然无比愤怒,而且这种愤怒是他人所难以理解的。迈克尔凭借自己的关系,唤回正在执行任务的儿子乔森纳,但乔森纳在归程中却真的意外死亡。这件事也让迈克尔的妻子无法接受,两人关系崩塌。半年后,迈克尔在与妻子谈话的过程中,袒露一切。
以上由迈克尔的视角切入,似乎更容易理解该人物所面临的困境,以及人物在一次次想摆脱战争所带来的内心伤痛时,所遭遇的阻碍。也由此可见,战争的伤痛不是由儿子乔森纳的死开始的,也不是由迈克尔目睹地雷爆炸开始的,而是从父亲进入纳粹集中营就开始了。这个隐性故事,也是本片的真实意图。事实上,片中的每个人物都因战争而带来了心里困境,而每个人也都在其中用不同的方式挣扎。
儿子在战争中的死亡是因为一只骆驼。车内年轻人的死亡是因为一厅啤酒。然而片中 的讽刺点并不在这。由隐形的故事线可以看出,片中核心所讲是迈克尔的自我救赎,所以我觉得,那本被换了色情杂志的 圣经,才是 的讽刺。
另外,影片以画面去省略文本的方式还有很多。比如父亲家中的陈列摆放与装修风格,服饰装扮,在面对悲伤时的行为举止,漫画中脸上的叉。这些视觉元素的创作使得文本或对话显得累赘,它们不仅为隐形的故事线提供了坚实的证明,也描述了人物在环境中的挣扎状态,同时也是在描绘一幅战争画面,让我们知道战争给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炸裂的碎片和生命的消弭,而是贯穿了3代人,几十年都难以走出的心里困境。
影片上映后,在以色列本国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以色列文化部长雷格夫在影片上映前攻击了它。雷格夫抨击地点在于误杀平民与斗车掩埋车辆,即抹黑了*府对于处理此类事件的态度。《狐步舞》导演塞缪尔·毛茨对雷格夫的抨击感到惊讶,同时他也觉得讽刺,因雷格夫的攻击恰恰证明了这个故事的准确性。雷格夫说狐步舞对以色列有害,不应该由以色列电影基金会这样的*府机构建立。但导演塞缪尔·毛茨觉得这不是一部关于占领或巴勒斯坦人的电影。这是一部关于以色列社会的电影。第二,一件艺术作品不应该渴望模仿和再现现实,它应该解释、阐明或揭示它隐藏的方面。这正是狐步所要达到的。而在雷格夫攻击《狐步舞》后不久,这就成了一场争取言论自由和支持艺术的斗争,在社会上引发了相当激烈的争论。
雷格夫在网上的新闻不少,比如在戛纳电影节红毯时,裙摆上的耶路撒冷全景图。又或者推行《文化忠诚法案》,规定艺术家或艺术机构只有表示对国家的忠诚,才有资格获取公共资金等。这导致艺术家们焚烧自己作品,他们表示这项法律将使艺术为*府服务,使创作者开始思考‘议程’,假如没有独立自主的议程,艺术就无法存活。当有人对你发号施令之时,艺术将不再有,只有宣传。当然所谓了解仅限新闻而已,就不妄加论断了。
在我国,我尚不确定一部电影应服从于自由艺术还是服从于宣传。电影可以是民族的,国家的;也可以是人类的,世界的。如果从战争片角度来讲,中国近代战争皆是抵抗侵略,国情不同,议题自然无法照搬,所以说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辩题。但我根本无意以我思想去引领他人,因从我接触到的电影业界来看,目前最显而易见的所谓冲突并不在此。目前业界在创作上主流冲突在于是我们是否需要“高级”的,因为深沉的东西,观众看不懂。这是在迎合观众的贪欲,而不是价值观。这也是我上文中提及常理时,打了引号的原因。
好像对于我们来说,能不能看懂才是狐步舞的原点,这也挺荒谬的。
可以看出《狐步舞》在商业上未必能取得惊世骇俗的成绩,但现实中它涉及了诸多议题,尤其影片对英雄主义、战争,是一种讽刺与消解。*府对以色列本国的定位成为了探讨议题的根源,其中有支持,有极度困惑甚至彻底否定。对影片所表达思想的质询,同样也是我们在去认知历史、艺术时所抱有的主观臆断与思辨。但不论如何,《狐步舞》以特定时空为语境,在现实中激发了人们对人性,对过去、现状的自省。未来是否会因此而改变,我觉得不见得。我不认为电影除了可以激起一时的辩论或个体行为差异外,真的可以促使世界的改变。或者说电影在个人、社会、历史、科技、文化领域的广度与深度的探索中,传播只能占其中之一,而不是全部。
于是觉得还是让艺术自由纯粹一些更好,它只是通往其他维度的魔法门,在那里我们可以体会到不同的时空里不同的人生,那里有爱、恨、暴力和死亡。当我们跳完一曲《狐步舞》又会回到原点,此时的我们对过去的遗憾和解,对未来多了一些期盼。对于战争的思辨,也在我们脑中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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