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商坑—大门—金水湖
——我所经历的游泳场所的变迁
乔玉璞(山东阳谷)
仲夏六月,万物竞秀。晨曦初露,红霞万道。金水湖畔,垂柳袅袅,柔条如绦,随风飘摇。水面宽阔,碧波杳渺,表层清碧,下层如墨,凉风阵阵,满心惬意;鱼翔潜底,鸭逐鱼游,水鸟嬉戏,成双成对;芦苇如茵,蒲草如碧,荷花绽放,四野馥郁,疾风吹拂,“绿绒”成碧。湖里苇鸟(苇喳喳)“喳…喳…”,岸上布谷“咕…咕…”,上下和鸣,两两呼应。“浪里白条”①,水中出没,蛙泳蝶泳,上下翻动。八方钓客,齐聚于斯,廊桥峰回,钓竿曲曲,“愿者”上钩,喜从心生。岸上跑步,口号声声,长蛇之阵②,绵延几里。健身大妈,能蹦能跳,沉浸其中,忘却自我。抖音女郎,裙摆飘飘,蹁跹若仙,舞姿曼妙。老者太极,舒展有度,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岸上坐骑,奔驰奥迪,如同车展,鳞次栉比。水秀水美,不吝增色,南湖(金水湖,因位于阳谷城南称为南湖)美景,一片祥和,古典现代,交互融合,未来可期,逐梦拼搏。这就是阳谷金水湖仲夏晨景之一瞥。
时光回放,年前,阳谷县城还是一座“旱城”,虽有零星坑塘,却无水源补给,几近干坑,城区发展,填平盖楼。唯有紫坑洼(今紫汇湖)尚未干涸,却污水满坑,垃圾环绕。偌大城区无一坑塘可畅游,泳友们无奈奔走乡野。
出城游泳得顾及按点上班,尽量减少往返时间,只好选择离城较近的村子。于是,先北上老唐,后南下商坑,再西进大门, 返到南湖,围着城区转了半个圈儿,不曾想,南湖竟成了泳友们的 “家园”。
老唐坑,居老唐村西,有一片茂密的杨树林与聊阳路相隔。它是修京九铁路取土挖掘而成。呈南北向长方形,南北长约七八十米,东西宽三四十米,水深四五米,到底多宽多长多深,我也没量过,只是估摸。其西北角有一小缺口与聊阳沟相通,一年之内不定期外水注入,一年四季不曾干涸,没任何污染。坑崖、水边都是沙土质地,涮脚不粘泥土,而且,西北角注水口处,有一方形水池已经开裂成碎块儿,可当作洗脚垫板。这里是广大泳友心向往之的好去处。
老唐坑,每天一大早便迎来“一起儿(又叫一伙儿,一般人数较为固定结伴来回谓之‘一起儿’)”又“一起儿”来自城区的泳者。我与阳谷游泳协会会长张福增是“一起儿”,在所有“起儿”中, 气。张会长热心公益,能为众泳友操心办事儿,他在城区捡来废弃的水泥板儿或石头块儿,将坑崖砌成一级级台阶,方便了大家爬坡上岸。
干啥像啥,常年泳者需配备泳裤、拖鞋、白开水。冬季,再加一桶温水。讲究点儿的泳友,配有泳帽、耳塞、护目镜。这是泳者的标配,有了这才像一个坚定的泳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者就没这物件儿。
泳友最难熬、最受磨练的还是那漫漫冬季。
入冬不久,水上结有粉皮厚的冰,泳友只带一长木棍,很快将冰敲成碎块,在水里扑腾一阵儿,即可上岸。胳膊还时常被漂浮着的、薄薄的冰茬儿划出细线儿般的划痕,在水中感觉不到一点儿疼,待穿衣暖和,会隐隐作痛。三九时日,冰结几指儿厚,最厚时上面能走人,细棍砸不动,就动用粗杠子。张会长早已为大家准备好了破冰用的一把多粗的木杠子和捞冰用的铁笊篱。木杠子不好用,他又与另一热心泳友借来木匠用的凿子,打制了木榔头。有了这些工具,就可在月亮高挂的凌晨,借月光破冰,也可在月黑风高的破晓时分,照着手电筒破冰,那“当当当”地砸冰声,打破了黎明的沉寂,那冰面上发出的“柔柔”声,清脆悦耳,一传老远。大家争先恐后轮大榔头,砸开几领席大的水面,再用铁笊篱将碎冰块捞出,扔到未砸开的冰面上,跳进水里,扎个猛子,扑腾一会儿,几分钟上岸。
并不是每天都这样拼命砸冰,一般会固定在同一个地方,头一天砸开的冰面,只一天时间,结冰很薄,第二天只需轻轻一砸,用笊篱捞出碎冰即可!但也有例外,水位下降了,不好上岸涮脚,就得再换新地方,重新抡起大榔头砸冰,就好费劲儿。
这是一年中最冷时日的冬泳。
这个时节,树叶落尽,毫无遮挡,每每上岸,毛巾裹身,文明游泳,不碍观瞻。不冷是假的,冻得嘴唇发紫,牙咬得咯嘣响,手在哆嗦,一摸车把儿还“粘”(冻在一起)手指。其实,岸上比水里更冷,岸上气温零下,水中气温 零度,低于零度自会结冰。如果赶上北风呼啸,则蜷缩脑袋,瑟瑟发抖,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个时候,将自带温水从头浇到脚,顿感舒服;再一气喝下热水,浑身热流涌动。没有亲历过的,难以想象这别样的感受。
去的路上,一路急驰,专为热身;脱衣后,再做俯卧撑、下蹲、伸腰、扩胸等运动,还是为了热身,以提高抗冻耐力。
回来的路上,推车小跑,排成“一”字长阵,“一二一”口号震天,俨然一队出操的*人,直跑得头上冒汗,才上车疾驰。这时候,路上已有零星行人,看到我们车后架上别着的拖鞋,车篮里放着的浴巾,后脑勺下垂的头发梢上细细的冰尖儿,人家会频频回首,投来那不解、惊奇、异样的目光。
春夏秋三季,没有这砸冰的劳苦,水温适宜,尽情地游,使劲地游,随心所欲地游,十分的舒畅、惬意;上岸后,在绿荫翳蔽的树林里,沐浴着习习微风,呼吸着新鲜空气,在此更衣,爽心快意。
老唐坑地处村外,四不居邻,泳友们在树林里可大声呼喊,比一比一气下来,谁更耐久;有的唱歌,声嘶力竭,喉咙沙哑,跑调了也全然不顾。这是在练习呼吸,以增大肺活量,这也是一项极好的锻炼项目。
一般早上五点多出发,约二十多分钟到达,泳友们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风雪无阻,天天如此。春夏五点,已经天明,晨练的人们,走向街头;冬至前后的五点,路灯还在瞇缝着眼睛,大街上一片寂静,环卫工人在扫大街,天天与他们相逢。大年初一“休息”一日,大年初二再踏“新程”。泳友偶有缺席,能很快归队,一年四季大抵如此。
老唐坑里养鱼,不让垂钓,不存在泳者与钓者争夺水上空间的问题,泳者可独享这片清水的馈赠。坑面狭小,仰泳者与非仰泳者也常常“撞车”。在这里游了四五年,都能相安无事,各得其宜,但好景不长,坑里不能补水,直至露出了当年挖坑时,坑中间放置挖掘机的一道长长的如同鱼脊般的土脊,才悻悻离去,徒有不舍,只有叹息,只好另寻他地儿。养鱼主家从未“驱离”,我们都心存感激。
北上不行,掉头南下。县城东南隅商坑村有一深坑谓之商坑,与老唐坑同为修京九铁路时所挖,东西北三面紧挨住户,东西长有百米,南北宽 十米,深五六米,很是狭窄,两端又向北插入村内几十米,整个水坑呈“凵”字形。水质基本清澈,适合游泳,每当陶灌渠放水,可适时补济。但离居家太近,不能如在老唐坑那般“随心所欲”。
为此,“约法三张”,泳友不得扰民——不得裸泳,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损坏作物,而且,在南岸挂上警示牌。此坑地形特殊,只好选择南岸下水。每天一大早,悄悄地进、默默地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唯恐惊扰酣睡的村民。但时日一久,与我们不“一起儿”的个别泳友,将这“约法三章”丢之脑后,一大早便在坑南岸大呼小叫,毫无顾忌。黎明时分静悄悄,一点儿声音传几里。坑北崖一家刚生了宝宝,怕被聒醒,人家则隔岸喊话,善意提醒,“不要大声喧哗,不要咋咋呼呼”。那些人仍不自觉、我行我素,人家终于抗议,“恁不咋呼能当法哑巴卖了,咋地?”“别洗了,走吧”。这回人家真的“我的地盘,我做主”,下了“逐客令”。“坏了…坏了…这咋整呀?”“离了这坑确实没地儿洗(澡)”。众泳友意识到问题之严重。当大家一筹莫展之机,张会长担起“使者”大任,代表众泳友,给人家道谦,好话说了一大筐,一提村上有好多亲戚,由此拉近了关系,人家才不追“旧帐”,放我们一马,前提是众泳友要严格遵守“约法三章”。
数九寒天的时候,同样需要砸冰,尽可能使小劲儿,也会弄出不小的动静儿,但人家北崖子上的家也没表示反对!事实上,坑边的人家给众泳友以极大包容,都重情重义,泳友们都心知肚明,对人家心存感激,个别“违法者”可能不是故意。
商坑狭窄,泳者间时常发生碰撞,都能相视一笑,彼此迁就。但商坑与老唐坑 不同是允许钓鱼,此坑周边常常坐满钓者,有的钓者还真“目中无人”,将鱼钩一甩老远,几乎到了对岸,封锁了我们的游泳通道,泳者只好两眼紧盯那漂着的彩色浮子(上有彩色),尽力绕开,游泳路线自会弯弯曲曲。德行好的钓者则不断提醒:“小心鱼钩,别挂着喽”。德性差的还戏弄耍笑泳者,“小心,别把恁给钓上来喽”。泳者听后,肺都气炸,恨不得上岸捶他一顿,要不就拽下坑来,饮(yìn)他一肚子水。“算了,算了,不值当的”,自己劝自己,咽下这口气儿。与钓者争夺空间,多是泳者一方为弱势,而做出让步。由此,就可理解巴勒斯坦与以色列为啥常年闹乱子,就是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商坑太小,容不下这般多的泳者和钓者。
再后来,不知何原因,商坑不能补充新水,水位下降,露出了养鱼人为防偷鱼而设置的丛丛干树枝子,稍不慎会划破躯体,而且,水域变得更小,几近成了一条窄窄的东西向小水沟儿。这个时候,游泳的各“起儿(伙)”,不得不再寻新地儿。
南下不行,掉头西进。泳友中不乏一些非凡的“侦察者”,他们很快在阳谷南环路西首,路南(大门村南)发现了一窑坑,没有名字,暂叫大门坑。此坑积满雨水,为一死坑,面积不小,水浅,深处不足两米、浅处不足一米,泳友一多,不大会儿就搁捞(搅拌)成一片混水。没办法,没选择,只好将就下去。在这里也是每日一早重复那在老唐、商坑的“程序”。
展转“京畿(县城边缘)”多半圈,来回奔波十几年,最终来到南湖畔。年,县里开挖南湖,在放水试运营期间,所有泳友都急不可耐地来到南湖。自此,众泳友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从此结束了乡下游泳的历史,结束了为游泳而遭“白眼”、被人“吆五喝六”的历史,结束了旅途奔波的历史。那一年,自南湖挖掘机一响,泳友们就开始过倒计时的日子,月月盼、天天盼,还隔三差五工地上看一看,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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