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女孩为何自认是中国人以色列为何不承认

“教经胡同”，是河南开封一条很不起眼的胡同。

逼仄的空间，窄长的水泥路，两边墙壁上，有的地方大片水泥脱落，橙红色的砖头裸露在空气中，藤蔓攀绕其中，生机与落寞交织着在这条胡同中繁衍。

顺着这条胡同进去，找到21号，一座狭窄破旧的小院子映入眼帘。更引人注目的，不是它的破败，而是院子里挂着的那两块带有犹太教六芒星的牌匾。“开封犹太神圣社区”、“赵宅：开封犹太会堂旧址”。

胡同里的人，在司空见惯的日子里，偶尔会遇见不平常的人进入这家院子，高鼻梁、深眼窝的外国人，脸上神情大多带着探求、兴奋和神秘。仿佛这院子里坚守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从某个角度来说，或者对某一个民族来说，这个院子，的确算是一种了不得的存在。

特拉维夫侨民博物馆开封犹太教堂模型

01一条胡同，一座孤岛，一份久远的印迹

这家院子的女主人，名叫郭研。单从外貌看，她与中国人并无二致。但是她从小在姥爷那里看到希伯来语的绘本，从父母口中听到犹太人的故事。那些从长辈中口中转述的历史，都在告诉她，她的不同。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有一种只是暂居在中国的感觉，最终，她还是会回到故土以色列，那刻在血液和基因中的召唤，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年，以色列《回归法》修正案出台，她才意识到，自己犹太人的身份，是不被以色列认可的。因为《回归法》的规定之一，是要求母亲必须是犹太人，但是，在中国的很多犹太人早已按照中国的传统，按照父系来传承和记载家族。

这份法规的规定，也曾让她迷茫和挣扎过，她自己说：

“这就像是你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虽然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但是你确信他们就是你的父母，但他们却在你长大后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孩子’一样。”

犹太人对于故乡有 的执念，这一点似乎连犹太人都在宣扬。中华民族对于故乡，也有 执念。二者似乎有共通之处。那份无论身处何地，对于乡梓的渴求与认同感，都很炽烈。但二者的“执念”毕竟也有所不同，犹太民族的文化核心其实对于回归和认同格外苛刻，反之，中华文化核心则对于回归和认同开放包容。

这从文化核心辐射出来的文化态度，其实塑造了两个不同的民族性格。

同时，对于一些在中国河南开封的犹太人来说，因为这种文化态度，就使他们的渴求变成了奢求。

14世纪希伯来语圣经手稿。希伯来语和字母表是古代犹太人民族身份的基石

虽然郭研坚持认为犹太人后裔在开封的确存在，但是，如今的教经胡同，已经完完全全是穆斯林的聚居点。

只有这个小院，还在努力留下一些犹太人曾经在这里聚集的印迹，以证明犹太后裔确实曾存在于开封。时至今日，这院子里面并无犹太后裔居住。包括郭研自己，只有有客人来访，才会回到这里来。

这座家庭式的博物馆，更像是一座孤岛，静默地矗立在巷弄中。但它又是中国化的，放在中国建筑中，毫不突兀，没人能看出它是一个“孤岛”。

除了曾生活在这里的真正的犹太后裔，也没人知道，它曾是犹太人乡梓执念的寄托。

今天生活在中国的犹太人，犹如零星四散各处，已经没有确切的家谱，更加没有犹太教的仪式，得不到准确的数据统计。更多的犹太人，在教义和生活之间，选择了融入到了中国传统生活中。

开封犹太人，已经有将近两百年，没有举行过任何犹太传统节日活动。

而是保持着跟汉族一样的送神日、接神日、中元节、清明扫墓、祭祖等风俗。最近一次逾越节还是在年，这是近两百年来，开封犹太人举行的 一次犹太人的传统节日。这场逾越节是在外来犹太组织的干预和帮助下得以完成的。

这场盛宴的特色犹太菜，颇有中国风味，其中有豆腐竹笋汤、蒸鱼和大盘的炸蔬菜蘸芥末酱。

已非纯正犹太之味，这其中滋味，酸甜苦辣，或许只有那些犹太人自己能体会。已经失去了犹太人本色的菜系，或许对开封犹太人来说，只是勾起他们的怀念与回味，但是对那些外来犹太人来说，新鲜之外，难免夹杂着尴尬。这使得这次逾越节，只成为一种惆怅的欢乐。

这似乎也在提醒犹太民族，祖宗和乡梓，已经遥远而模糊，犹太文化核心也正在抛弃着一些什么，而被抛弃者，只剩心底无限惆怅，无语凝噎，无法诉说，也再无法回去。

回归和认同，渐行渐远，遥不可及。这是莫大的悲哀，却也是辛酸的无可奈何。

久远的驼铃，指引犹太人来到华夏大地，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由异族逐渐融入到汉人的世界中，这其中，又经过了什么样的历程？

02流浪、定居、汉化

犹太人的历史，总是躲不开逃难、流浪这两个词。为人不容，必有其因，或许这一民族特有的掠夺性是一个重要原因，就像有的寄生物，与宿主之间，是对立而不是共生。

犹太人什么时候来到中国，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有周代来华、汉代来华、唐代来华、宋代来华等说。但可以确认的是，犹太人，在元代时期得到过极大的尊重。按弘治二年碑所记，从年犹太人建会到立碑那年（年），犹太会堂一共修建过六次，足以见得犹太人在那一时期的繁荣。年，开封犹太人在元朝*府支持下重建犹太会堂，新会堂面积达一万多平方米。

明时，犹太人来华达到鼎盛期。“一赐乐业”之名起于明中叶。据当时的记载，犹太族已有五百多个家庭，人口约四五千。这个数据仅是当地人口的，不包括迁徙到其他地区的开封犹太人后裔。弘治碑称来华犹太人有七十姓，但实列十七姓：李、俺、艾、高、穆、赵、金、周、张、石、*、李、聂、金、张、左、白。

值得注意的是，犹太人自进入中国以后，逐渐将希伯来名改为汉人姓名，这一举动，有助于他们更好地融入社会。

据开封犹太会堂明正德七年刻《尊崇道经寺记碑》所记，当时的犹太人，有经过科举入朝为官的，有富商巨贾，有德修厥躬者，也有农民。

清时期，犹太人逐渐凋零。这源于雍乾时期明令禁止外来宗教在中国传播的*策，犹太人日趋衰落。自康熙二十七年（）至咸丰元年（），犹太会堂再未被修建过，年开封犹太会堂倒塌，此后再未修复。而在康熙二年碑中，称犹太会堂为“清真寺”，似乎表明犹太人入乡随俗，接受了当地汉人分不清回教与犹太教之间差异的事实，不得已接受了汉人比较熟悉的清真寺这一称呼。久而久之，连犹太人自己，对自己是犹太人一事，都变得模糊。

在年，开封一位犹太后裔，皈依佛门，法名本道。

被汉化，是生活在中国的犹太人或被动或主动走上的一条生存之路。

这种汉化现象，早在明代就已显现，他们放弃希伯来语，放弃希伯来姓，融入中国社会，甚至在日常生活中，都是用汉语交流，希伯来语只在极少数场合如举行宗教仪式时才使用。

更为重要的一点，体现在他们的婚姻上。

犹太教的“弟娶寡嫂”和母系传承等婚姻制度，跟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不符，随着犹太人数越来越少，传统的内婚制已难以维持。所以，他们逐渐放弃了犹太教的教义，淡化了本民族的习俗。

与汉人通婚，穿戴中国服饰，以中原地区汉人的价值观为标准，按照中国的习俗惯例待人接物处世。在一块立于年的石碑上，开封犹太人曾刻下了这样的语句：

“其儒教与本教，虽大同小异，然其立心制行，亦不过敬天道，尊祖宗，重君臣，孝父母，和妻子，序尊卑，交朋，而不外于五伦矣。”

这是犹太人会接受并且自愿融入汉人文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他们从内部思想观念的改变，源自他们对儒教深层次的认同，这种儒化的过程也就是开封犹太人被汉化的过程。

年左右，开封犹太人 一位“拉比(犹太社会中的一个特别的阶层，即老师、智者，他们通晓犹太宗教礼仪、风俗习惯)”辞世。没有新的拉比接替，被摧毁和洪水冲垮的教堂，使孤悬于华夏的开封犹太人隐身在华人的环境中，对犹太教，既怀念又遗忘。

那些古老的声音，仿佛是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

大约在17世纪，祈祷书中的希伯来语字符（没有元音指向）和汉字的会员名单

曾经有外来犹太社团，试图帮助开封犹太后裔恢复犹太传统，可是，当时的开封犹太人连最基本的割礼习俗都被遗弃，很多犹太人后裔连犹太教的基本知识已经一无所知。

二战结束后，犹太人重返巴勒斯坦地区，建立以色列。以色列*府呼吁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回到以色列。开封犹太人，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又会做出何种选择？

03迥异的回归之路

20世纪末，犹太民族有非常大的变化，这让他们走上了一条艰辛的路。

19世纪初涌入美国和其他地方的移民潮、犹太复国主义的成立和后来的事件，包括俄罗斯帝国（主要是在今天的乌克兰、摩尔多瓦、白俄罗斯和波兰东部的定居点苍白范围内）、大屠杀期间欧洲犹太人的大屠杀以及以色列国的建立，以及随后犹太人从阿拉伯土地上流亡，所有这些都导致到20世纪末世界犹太人的人口中心发生了重大变化。

次世界大战海报显示一名士兵切断了一名犹太男子的纽带，他说：“你切断了我的纽带，释放了我”

那时，一半以上的犹太人散居国外，在年之前，大约80万犹太人生活在现在世界结构中阿拉伯世界（不包括以色列）的土地上。

他们经历着以上所述的一切，流浪、定居、同化。

而犹太文化核心显然不愿意这样，于是，犹太复国、犹太人回归，变成了犹太民族的主题。但回归之路，也是颇有问题的。

年，五位20岁的开封犹太人后裔女孩儿，在“回归以色列”组织的帮助下，成功回到以色列。

这只是成功的 步。按照以色列《回归法》，开封犹太人不能以犹太人的身份立刻回归，而是需要在宗教学校学习犹太律法，通过宗教考核，重新皈依为犹太人。她们将在耶路撒冷的一所学校继续学习犹太教，通过《总拉比院》“正式回归”的程序，才算是完成回归程序，最终获得以色列国籍。

早在年10月，就已经有7位开封犹太人移民以色列。“回归以色列”组织表示，至年，他们一共帮助了19位开封犹太人移民以色列。

比起这五位女孩儿的坚持，另一个男孩，得到以色列的宗教学校学习机会后，却中途选择放弃。犹太教的教条是严苛而令人崩溃的，各种祷告和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外貌体型的犹太人，几度让他受不了。男孩儿在以色列待了两年，回来了。

家人不停劝解，希望他继续坚持，回到以色列。

如果他以男子的身份拿到以色列国籍，势必会为开封犹太人回归打开另一条通道。但是去了没几天，男孩儿又回到了中国，这次态度异常坚决，绝不再回以色列。那个时间正好是阿拉法特被以色列*队包围在官邸的时候，局势紧张，巴以战争一触即发。

男孩儿后来在开封成了一名导游。

早在年2月，以色列驻华大使海逸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从犹太人的角度看，开封犹太人后裔已经不属于真正的犹太人。

犹太学者沙博理也认为：“在中国，作为一个民族的犹太人和作为宗教的犹太教已不复存在。”对此，众多中国的犹太研究者也持相同的意见。

这一观点，同样也是现在绝大多数开封犹太人后裔的想法。

张兴旺作为犹太人后裔，对采访他的记者如是说：“虽然我们血液里流着犹太人的血液，但是我们生长在中国，首先是一个中国人，对自己的祖国有感情，我们都是爱国的……而且，不懂希伯来文，不懂犹太的宗教仪式和教义，融入当地社会已经不现实。”

虽然认可自己的民族，现在也逐步在学习犹太民族的文化，并且适当遵循犹太习俗。但是他们并不建议犹太族后裔回到以色列。

“心里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就足够了，毕竟中国才是我们的家。”

也许，流放，才是犹太民族的文化主题。在犹太历史上，犹太人一再被直接或间接驱逐出他们原来的家园以色列土地和他们定居的许多地区。作为难民的这种经历在许多方面塑造了犹太人的身份和宗教实践，因此是犹太历史的一个主要因素。

而他们最终很有一部分远离了犹太民族。

至少自古希腊时代以来，一部分犹太人通过选择或武力融入了他们周围的更广泛的非犹太社会，停止了犹太教，并失去了他们的犹太身份。

但在中国的犹太人，是另外一的一种情况。他们没选择武力或者其他，而是自然而然地同化入中华文化中。

文化认同，一旦改变，那么其民族属性则会发生根本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却是和平的，这或许是中华文化的魅力之一。在中国的犹太人，也只能把他们对祖先的敬意，埋藏在心底，继续生活。

04迷茫和非议，却是中国文化自信的明证

美国有个叫珍珠S.Buck的小说家，其实很多中国人知道她的名字——赛珍珠，小说写得很一般，但是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她在中国长大，年之前，她都在中国的镇江过日子，所以，汉语很流利。她曾写过一部小说，叫《牡丹》，写的就是中国犹太社区。

PearlBuck,c.MoredetailsPearlBuck,c.

但这人认知很低下，虽然她发现了文化童话的力量，但她将中国文化同化犹太人认为是“文化力量侵蚀犹太人的独立身份”。

这其实就是无知。中国文化里，人之为人，好好地生活，是很重要的。但包括赛珍珠在内的很多人不懂。

这是一种非议，但很让犹太人迷茫。

百老汇也有个音乐剧，叫《朱发》，主要是讲一些欧洲演员加入中国表演者团，然后去开封了解他们的祖先，并且女孩找到了丈夫。

在开封的犹太人，很一段时间是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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