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巴勒斯坦 > 巴勒斯坦经济 > 第19章危险的粮食中国的20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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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进入上涨周期、中国实体经济下滑、美国的大战略，这三大因素使得大宗商品[1]在美国削减购债以前就已经步入调整态势，这种下跌持续的时间（其间的反弹不影响大趋势）也会相当漫长。
但是，有一种大宗商品要成为例外，那就是粮食。在～年这个周期（其实粮价已经在慢慢呈现出这种特立独行的特点），粮食的价格走势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粮食将不再仅仅是粮食，而将日益展现出金融属性的特征。
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指出，粮食需求在上升，但全球粮食的生产率却在下滑。在过去的8年中，有7年时间里世界消耗的粮食比生产的多。由于气候突变，尤其是生长季节气温异常，连年干旱，农业劳动生产率停滞不前，世界粮食减少；加之贸易保护主义障碍，全球粮食供应紧张，对粮食安全构成威胁，并会推高粮价。[2]
到年，将有36个国家的14亿人陷入缺少足够食物或饮用水的危机中。世界银行预计，到年，全球范围内对粮食的需求将增长50%以上。[3]
世界经合组织—粮农组织在其发布的《～年农业展望》中指出：未来10年农产品价格保持较高的态势将成为市场非常明显的特点。由于产量增长放缓而需求变得日益强劲，农产品和水产品的市场价格总体将达到历史高位水平。[4]
笔者的研究结论与此相近。
而美国已经在为未来的粮价上涨做准备。
年2月4日，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了新的～财年的农业法案（美国国会每五年制定一个农业法案，上一个农业法案于年通过，已于年9月30日到期，后经国会批准又延期一年）。
美国年新农业法案的目标是为美国的农民、牧场主、种植者提供一个可靠的安全保障网络，确保为所有的美国人提供安全而富有营养的食物。[5]
对于未来的粮价走势，有两大信息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引意义。
其一，美国农业法案非常重要的一项内容是，联邦*府每年农业开支约为亿美元，其中近80%将用于为万低收入者提供补助的食品券项目。万人相当于美国总人口的15.31%，如果折算下来，这万人每人将能获得约美元的食品补助。“在困难时期，儿童、工薪家庭、老年人和残疾人都将获得有营养的食物。”[6]
它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确，即使粮价上涨，这部分补助足以帮助低收入者抵御食品开支的压力了。
如果说食品券项目在以前的农业法案中也有，其指引意义不那么明确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一条就显得更重要，也更有说服力了。
其二，取消每年的50亿美元直补。在农业补贴方面，美国年新农业法案的 变化是取消了此前每年50亿美元的对农业的直接支付补贴项目，代之以扩大农作物保险项目的覆盖范围和补贴额度，更加突出保险在防范农业生产风险中的作用。[7]
我们知道，此前发达国家不愿取消对本国农业部门的保护性补贴，导致多次有关农产品问题的国际谈判破裂。而这次美国带头削减直接支付补贴项目，就意味着，美国有更充足的理由在未来的国际贸易有关粮食补贴问题的谈判中，要求欧盟等经济体也相应地减少对农业的直接补贴，这理所当然地会推高粮价。
那么，这样做给美国带来的好处是什么？
（1）美国削减了*府开支，有利于减轻债务负担。
（2）发达国家不愿意取消对农业的保护性补贴，这是导致发展中国家不愿意对其开放市场的主要原因。一旦发达国家取消补贴，那么发展中国家将不得不履行承诺对发达国家开放市场，这对于世界 粮食出口大国美国，当然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3）美国是世界 农业大国，也是世界 的粮食出口国，美国*府削减直接支付补贴项目，有可能降低农场的积极性，导致农业种植量下降，粮食总产量下滑——即使小幅度下滑也容易促使粮价上涨。而粮价上涨，农业收入会大幅增加，这不仅能够弥补每年50亿美元直接支付补贴取消的缺口，还可能带来更高的收入。（4）当世界其他国家养成了从美国进口粮食的习惯，就等于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粮食安全问题与美国捆绑在了一起，从而对美国更加依赖。这将有利于美国以粮食为武器，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战略布局。美国战略家、前国务卿基辛格的名言“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人类”，人们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除此之外，美国新农业法案将进一步扩大农产品国内外市场，为地区食品供应系统提供新机会，推动生态经济发展，确保美国农民和农场主继续保持全球领导地位。[8]
这意味着，美国更加注重粮食的质量。
紧接着，年2月7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出了“美国乡村制造”的倡议，意在集中联邦*府资源帮助乡村地区促进农业出口。奥巴马说，虽然美国大型农场经营不错，但许多小型农场和家庭农场仍面临不少困难，联邦*府希望通过该倡议帮助这些农场和乡村企业吸引投资，扩大出口和创造就业。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当天发布报告显示，过去5年美国农业出口增长强劲，年美国农业出口额达亿美元，创历史新高。[9]
再对比一下前面的新闻就会发现：美国每年为低收入者提供补助的食品券项目（亿美元），竟然相当于其年创历史 纪录的农业出口额的55.5%。
我们知道，美国一直被债务问题困扰，*府在尽可能地削减开支。那么，在*府对农业削减直接支付补贴的情况下，作为世界 农业大国的美国，该如何解决奥巴马所说的“许多小型农场和家庭农场仍面临不少困难”的问题？
还有比粮食涨价更好的办法吗？
再进一步，作为大国激烈博弈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还有比粮食更能动摇一国稳定基础的力量吗？
美国已经为粮价上涨——更严谨或保守的表述应该是：为可能的粮价上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们有理由掉以轻心吗？
而且，粮价上涨是许多现实因素共同推动的结果。
粮食来源于耕地，而人口的增加和耕地的减少恰是一个漫长的趋势。以美国为例，年以来，超过50%的农业耕地转变为非农土地。同期人口翻番增长。
下图（见第页）为美国人均耕地自年来的变化情况。
从图中可以看出，美国的人均耕地一直在大幅度减少，从年的人均0.83公顷降低到年的0.51公顷——这是由两种因素共同推动的结果：一是农用地转建设用地的增加；二是美国人口的增长。
数据来源：WorldBank。
但由于农业机械化水平的提高、化肥使用量的增加、杀虫剂和除草剂的使用、动植物育种科学的发展、水利灌溉设施的推广，使得农作物的生产能力大幅度提高。[10]
问题是，在人口增加和耕地减少双重因素的压力之下，机械化等技术的进步足以确保粮食的供应吗？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年4月23日联合发布的报告指出，到年全球将仍有约9.2亿极度贫困人口。从年有饥饿人口数字的记录以来，全球饥饿人口在年首次突破10亿，比年增加了1亿，约占世界人口的1/6。对于世界来说，饥饿问题成为和平与安全的威胁。在很多发展中国家，饥饿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波及经济*治社会的各个方面。[11]
为了满足人类不断增长的粮食需求，到年世界粮食产量必须从当前的多万吨增加到多万吨，几乎相当于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来的粮食增产数量。实现这个粮食增产任务十分艰巨，但如果不能实现这个粮食增产任务，世界粮食供给就要出大问题。到那时，粮食供给问题就可能成为影响世界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的最为重要、最为直接的因素。[12]
而且，近年来，美国的耕地价格在不断上升。年5月16日，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称，美国玉米种植带（包括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艾奥瓦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的农田价格，年 季度同比增加了15%。这些地区农田价格在过去10年间上涨了3倍。认为美国土地价格没有泡沫的人称，年世界人口将高达90亿，也因此，对粮食和其他农产品的需求高峰期才刚刚开始，投资者拥有不到1%的美国农田，这里没有投机泡沫。超低的利率使得农民在过去40年间获得了 的利润，农场资产负债比处于历史 位。[13]
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未来的粮价走势。这也是笔者每当提及未来大宗商品走势的时候，总要加上“粮食除外”的原因。
在接下来的周期里，粮食将区别于其他大宗商品，走出特立独行的走势。事实上，这些年来，粮价、菜价、水产品价格等一直在上涨。
这使得粮食安全问题变得更为重要。
年1月2日，香港《南华早报》中文网刊文指出，粮食乃安天下之本，重要战略资源。粮食安全是治国安邦头等大事。粮食，关系到每一个国家的发展和安全。在世界市场，高粮价的严重影响日益显现。北京很清楚，美国的“粮食武器”比它的原子弹和航空母舰更残酷更具威力。[14]
寥寥数语，可谓一针见血。
提到粮食问题，也许很多人会困惑，截至年，中国不是实现了粮食产量“九连增”吗（加上年就算“十连增”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如此重视粮食问题呢？
一个简单的理由是：中国粮食的增产已经几乎到达极限高点。
下图为～年我国每年的粮食总产量。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和《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中国粮食产量增长的一部分原因是，中国实施了“以粮为纲”的农业*策，这种*策只重视粮食生产而排斥其他许多作物。由此导致中国人均粮食产量增加的同时，许多重要的非粮食作物（如油料作物）大幅减少。[15]
近10年来，中国虽然粮食产量逐年增长，但直到年也才超过年时的水平。年全国粮食产量与年相比，14年来年均增幅仅为1%。因此，从年到年的粮食产量增加，用“九连增”来概括并不全面，用4年恢复性增长（～年）和5年连续增长（～年）表述更为准确。[16]
从粮食作物单产上看，即使在粮食总产量“九连增”期间，全国粮食作物单位面积产量也并不是九年连续提高，三大作物（稻谷、小麦和玉米）均有不同程度的起伏。比如，年，全国粮食平均单产比年下降了5.4公斤/亩，降幅达1.6%。在三大农作物中，稻谷的单产在年和年是下降的，小麦单产年出现了下降，玉米单产在年和年都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下降。[17]
下图为～年全国粮食单产。
数据来源：各对应年份的《中国农村统计年鉴》。
粮食单产的这种起伏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粮食安全仍有脆弱的一面。这种脆弱性，如果从粮食进口的数据来看，则更为清晰——在中国粮食总产量持续增长的同时，粮食进口却在上升，并在年大幅度上涨。据中国海关总署发布的统计数据，年中国谷物进口量比上年飙升了%，达万吨，约占国际贸易量的5%。其中，玉米进口增幅逼近3倍，大米净进口增幅逾2倍，小麦进口增长近1倍。另外，年中国大豆进口量创出了新的历史纪录，达万吨，增幅达11.2%，相当于国际贸易量的60%，中国国内自给率仅为20%。
根据中国*府发表的《中国的粮食问题》白皮书，中国的粮食自给率不低于95%，净进口量不超过国内消费量的5%。如果将大豆纳入粮食范畴，那么中国的粮食自给率已经跌破90%。由于国际贸易市场上的粮食供给量是相对稳定的，因此，随着中国进口需求的快速增长，粮食价格的上涨将是不可避免的；加之一些主要粮食出口国难以预知的天气和*策变化，未来中国的粮食进口将会受到越来越大的约束。[18]如下图所示。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官方网站。
而且，增长最快的主要是口粮（稻米和小麦）。水稻是我国最重要的粮食，占了近一半，其他粮食加起来也只有一半。[19]但恰恰就是如此重要的稻谷和大米，进口量增长速度更快，增幅更大。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官方网站。
不仅谷物，连水产养殖业都到了极限。经合组织-粮农组织指出，在过去20年（主要指年以前）中国的水产养殖业产量显著增长，已经占到世界水产养殖（不包括水生植物）的60%以上，但该产业（尤其对淡水养殖业而言）已经达到了可用土地的极限，以后的增速将降低。[20]
第二节 被吃掉的耕地如果对照一下时间，我们就会发现，正是从年房地产热开始，中国的粮食进口量快速增长了。这是巧合还是暗含着某种规律？
在年之前的几年中，全国耕地面积每年减少万亩。据《人民日报》报道，年，我国耕地面积19.51亿亩，人均耕地面积1.59亩，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43%。全国2多个县（区）中，有个的人均耕地低于联合国粮农组织确定的0.8亩警戒线。年，我国人均耕地面积降为1.57亩，年为1.56亩，年为1.54亩……我国耕地面积近年来逐年递减，平均每年净减万亩，土地资源形势很不宽松。[21]
数据来源：WorldBank。
从上图可以看出，中国人均耕地一直呈现下降趋势，从年的人均0.11公顷下降到年的人均0.08公顷。对于一个人均耕地面积不到美国1/6、不到俄罗斯1/10的国家来说，这种下降趋势更值得警惕！
当时的耕地面积减少与城镇化的发展密切相关。
～年，城市数量由个增加到个，建制镇由个增加到个，市镇总人口由1.7亿增加到4.56亿，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由17.9%提高到36.1%。[22]
有英国 财经记者形容中国的一些城市仿佛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年，中国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数量几乎翻了一番，达到了座。[23]
在年以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特别是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粮食生产依赖的土地面积萎缩，长远的粮食安全保障开始面临考验。[24]
尤其是房地产的狂热发展，导致大量的土地包括耕地被占用。
年3月29日的《人民日报》报道称：“据不完全统计，截至年，我国生产建设活动和自然灾害共损毁土地1.3亿多亩，其中生产建设活动损毁1亿多亩，自然灾害损毁多万亩，目前已复垦面积多万亩，但还有1亿多亩尚未得到复垦。同时，每年生产建设活动新损毁的土地不断增加，平均每年生产建设活动新损毁的土地有几百万亩。”[25]
根据国土资源部发布的数据，仅年一年全国耕地就净减少了.1万亩。国土资源部同时指出，年全国因建设原因被占用的耕地面积中，具有灌溉设施的占71%，而且多数是居民点周边的优质良田。但补充的耕地质量较差，综合地力明显低于占用的耕地，补充耕地中有灌溉设施的只占51%。[26]
什么叫补充耕地？
按照规定，有两种方式：即自行补充耕地和委托补充耕地。[27]
虽然有关部门规定得挺严格，但一到具体操作层面就扭曲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要占用亩耕地搞建设，就要“补充”亩耕地让耕地面积保持平衡。怎么“补充”呢？
这里面有很多选择。比如，东部沿海某城市占了亩耕地，可以找一片根本不能种地的滩涂包装一下“补充”，也可以在遥远的新疆“搞”亩地（如荒地之类的）补充上。别以为这是笑话。这种异地“补充耕地”的做法，直到年7月才被叫停。当年的7月，国土资源部发出紧急通知，强调建设占用耕地不得跨省域易地补充。[28]
很多地方“补充耕地”的手法更简单，把山上的树砍掉，露出土地，就算找到新的土地“补充”了。有媒体这样报道：“很多地方*府（补充耕地）的做法就是上山砍树，用挖土机把一片片绿色的山坡变成裸露的*色土地……由于树木被砍掉了，那些半山坡上的土地都裸露了出来，泥土变得非常疏松，只要一下大雨，很容易就会造成水土流失，甚至会产生泥石流，严重威胁着当地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补充耕地，应该是在有人耕种、土地不足的基础上才去补充比较合理。但现在既然原来的土地都有那么多荒芜，没人愿意耕种，何必还要花费大量的资金去搞这样一些脱离实际的工作呢？”[29]
即便有如此便利的“补充”条件，赤裸裸的土地违法行为依然屡禁不止。
举个例子。仅年一年，全国就发现土地违法行为件，涉及土地面积近10万公顷，其中耕地4.3万公顷，分别比年上升了17.3%、76.7%和67.6%。其中，属于当年发生的违法行为近件。但如此严重、如此之多的土地违法行为，仅“给予有关责任人行*处分33人，*纪处分17人，刑事处罚人”。[30]
在这种自欺欺人“补充耕地”的幌子之下，土地被占用的严重程度实际上被掩盖住了。
也因此，尽管建设用地面积越来越大，耕地面积却没有再像年时那样大幅减少，甚至还增加了。
真的很神奇！
年12月30日，国新办就第二次全国土地调查主要数据成果举行新闻发布会。数据显示，年全国耕地面积总量约20.32亿亩，比年统计的总量多出2亿亩。但人均耕地却呈下降趋势，年我国人均耕地面积1.59亩，年则下降到人均1.52亩，不到世界人均耕地3.38亩的一半。
国土资源部副部长王世元表示，到年，我国耕地数据是20.27亿亩，比年略有下降。王世元说：“数据总量增加了，但并不是说我国实有耕地数量真的增加了，而是相当一部分耕地已经在现有的播种面积中体现出来了。此外还有大约万亩耕地受到中、重度污染，大多不宜耕种；还有一定数量的耕地因开矿塌陷造成地表土层破坏、因地下水超采，已影响正常耕种。因此适宜稳定利用的耕地也就是1.2亿多公顷（约18亿亩）……我国人均耕地少、耕地质量总体不高、耕地后备资源不足的基本国情没有改变。”[31]
《人民日报》随后刊发了题为“耕地其实还在减少”的报道，指出：公众千万不要以为我国耕地面积增加了，这2亿亩只是账面数据的变化。事实上，目前年产的6亿吨粮食就是在这20.31亿亩耕地上生产出来的，国家粮食安全面临的严峻形势并没有改变。
而且，这些年由于建设占用、生态退耕、农业结构调整和自然灾害损毁，尽管各地都在实行占补平衡*策，但耕地实际面积却是不断减少的。
第二次全国土地调查的数据显示，全国有万亩耕地位于东北、西北地区的林区、草原以及河流湖泊 洪水位控制线范围内，还有万亩耕地位于25度以上陡坡。从生态安全的角度看，这1.49亿亩耕地中，有相当部分需要退耕还林、还草、还湿。
此外，为提升粮食生产能力，国家调动了一切可用的增产手段，包括通过补贴增加粮食播种面积、施用大量化肥农药、大量开采利用紧缺的水资源，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水体富营养化、土壤和水生态环境恶化，还有一些河流断流，一些地区地下水位下降。用这种方式，虽然提高了粮食产量，但付出了生态环境的代价，既不安全也不可靠。而且，我国的后备耕地资源质量差，开垦改造为良田的难度也很大。[32]
地下水问题尤其令人担忧。美国专家在中国北部的内蒙古研究沙 现象，惊讶地发现农民从深层地下含水层抽水灌溉农作物，“显然，农民没有得到足够的科学指导”。因为一些重要的含水层几乎完全耗尽，其余含水层水位也急剧下降，很多含水层每年下降数米。[33]
美国经济学教授巴里·诺顿指出，早在20世纪70年代起，中国华北平原为了实施灌溉大量抽取地下水，导致北京的地下水位从50年代的地下5米下降到年的地下50米。从这些地下水源取水不仅变得越来越困难，而且成本也越来越高。如果水的成本持续上升，华北平原可能被迫停止种植小麦。[34]
令人忧虑的是，有中国粮仓之称的华北平原，地下水位还在以每年1.5米的速度下降（注意是每年1.5米）。[35]这种长期过度开采（地下水）的行为无异于 ，因为这会导致蓄水层被耗竭，一直到水面下降到水泵不能再抽出水的地步。[36]
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根本在于耕地。要确保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牢牢端在自己手上，而且饭碗里装的主要是中国粮，就必须坚持保护耕地红线这个国家战略不动摇。
但是，耕地减少的势头可能加快而不是趋缓。生态环境的恶化对耕地的影响正在产生持久而可怕的力量。比如，沙化地带在扩大，沼泽湿地在减少。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玛曲县的高寒沼泽湿地是*河的天然蓄水池，但玛曲县沙化面积达80万亩，并以每年3.1%的速度递增，*河沿岸已形成公里的沙化带；黑龙江省三江平原的原有沼泽失去近八成；“千湖之省”湖北省的湖泊锐减了2/3。湿地被誉为“地球之肾”“生命的摇篮”“物种的基因库”。湿地的减少，生态环境恶化，加重了水土流失。我国每年因水土流失要损失多万亩耕地。[37]
令人忧虑的是，人均耕地面积原本就少的中国，其人均耕地面积还一直在下降。
下图（见第页）为中美俄三国人均耕地对比情况。
从图中可以看出来，从年到年，中国的人均耕地面积从0.10公顷下降到0.08公顷；美国的人均耕地面积从0.63公顷下降到0.51公顷；俄罗斯的人均耕地面积基本不变。
数据来源：WorldBank。
但从 值来看，美国的人均耕地面积是中国的6.4倍，俄罗斯的人均耕地面积是中国的10.6倍。显然，与美国和俄罗斯相比，中国的粮食安全保障要脆弱得多。
我们知道，生产就是运用两种或多种生产资源或要素（如资本与劳力）生产出另一种产成品或商品。只有当多种生产资源或要素结合在一起，诸如小麦、玉米、牛奶之类的产品才被生产出来。没有任何产品是单一资源的产物。而农作物种植必须有土地资源、劳力资源、管理资源和表现为种子、肥料与机器形态的资本资源等。[38]
耕地被侵占，也就意味着生产农产品的这一重要生产要素的减少。
房子占的土地多了，种粮食的土地就减少了，粮食供应量就会减少——亩产的增长弥补不了耕地减少带来的粮食供应缺口。
越来越多的东西会变得便宜，而越来越稀缺的东西会变得昂贵——这是常识。
更令人忧虑的是，不仅人均耕地面积在减少，污染也日趋严重。
农业部最近几年的典型调查和定位监测表明，目前全国耕地重金属污染面积在16%以上，大城市、工矿区周边情况尤其严重。[39]
除了工业排污造成的污染，由于过量使用化肥、农药等原因，中国大约万亩耕地因“重度污染，大多不宜耕种”。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呢？
通过白癜风的研究分析，我们知道，我国耕地面积对粮食总产量具有明显的约束作用，二者具有明显的相关性，即耕地面积增加的年份都伴随着粮食总产量的增加，如～年、～年、～年、年和年间，耕地面积年均增加1.07%，粮食总产量平均增长7.33%。而在耕地面积显著减少的年份，粮食总产量是大幅度减少的。如年、年、年和年，耕地面积减少幅度较大，年均减少1.71%，对应的粮食总产量年均减少7.11%。
但是，在耕地面积达到一定数量时，粮食总产量的增加就必须依靠物质、技术的高投入以提高粮食单产来实现。[40]
年以后，伴随着耕地的减少，就只能提高粮食的单产，而要提高单产，就要竭尽全力地从土地中“榨取”，于是大量施用化肥就成为必然。这其实是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不妨以农用化肥施用量来看一下，中国过度透支耕地生产粮食的可怕程度（见下图）。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
从上图不难看出，中国农用化肥施用量一直在高速增长。年与年相比，尽管耕地面积大幅减少，但农用化肥施用量年是年的4.6倍！这不仅污染了土地，导致土地因过度透支而板结，甚至 性地不能再耕种，也导致粮食被污染。
笔者春节回老家的时候，向老家的人建议不用化肥，发展绿色农业。大家都笑，说如果不用化肥，庄稼已经不可能生长。
笔者深为震惊！
现在的土地已非儿时记忆中的那种散发着芬芳的土地，在人们无节制地攫取之下，土地已经老去、衰弱，并显露出力不从心的沧桑和无奈……
美国过去也经历过这一问题。由于在较高的化肥投入水平上的单位投入报酬递减，同时带来农村区域水体、土壤和环境的污染，美国农业的主要发展方向转向基于生态良性循环基础上的农业生产技术现代化和农业组织管理现代化。[41]
这使得美国诸如有机农业这样的绿色农业概念发展迅速。据美国农业部（USDA）统计数据，年美国获得有机认证的有机生产者约有1家，较之年翻了一番；有机农场为个。目前全美的50个州均已从事有机农业生产，其中加州作为美国 和最发达的农业州，有机农业面积占全美有机总面积的14.4%，有机农产品商品总价值亦占全美的38.4%。[42]
但我们至今没有认真对待土壤污染、流失这一严重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煤炭过度使用对农业的影响。美国研究者指出，煤炭的相关污染正在逼近极限，不仅严重威胁公众的健康，也降低了农业产量——酸雨对土壤有破坏性影响。[43]煤炭中含的硫导致水成酸性，侵蚀了土地并破坏了野生生物、鱼群的栖息地及下游生态环境。并且，煤炭开采业也是造成地球表面位移的主要原因之一。[44]
重金属污染更为重要。中国环境保护部自然生态保护司在《土壤污染与人体健康》一书中指出，中国受重金属污染的耕地面积已达万公顷，占全国总耕地面积的1/6，每年收获的农作物中，超过万吨被重金属污染，约9万公顷农田受到农药影响。废水被排放到河里，然后流入灌溉沟渠，使大量土壤遭到镉污染。科学家指出，较高的镉含量会导致脏器功能衰竭、骨骼弱化和癌症。[45]
年4月17日，环保部和国土资源部发布的《全国土壤污染状况调查公报》显示，全国土壤环境状况总体不容乐观，部分地区土壤污染较重，耕地土壤环境质量堪忧，工矿业废弃地土壤环境问题突出。
调查数据显示，全国土壤总的点位超标率为16.1%，耕地、林地、草地土壤点位超标率分别为19.4%、10.0%、10.4%。
土壤污染会影响作物生长，造成减产；农作物可能会吸收和富集某种污染物，影响农产品质量，给农业生产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长期食用受污染的农产品可能严重危害身体健康。同时，这也危害人居环境安全，威胁生态环境安全。[46]
在过去的40年里，对表土层的透支使用导致地球耕地的生产力损失了大约1/3，如果再不尽快采取行动，地球上大部分表层土可能在21世纪末之前就严重退化或流失。在中国，表土层流失的速度比自然替换过程快57倍。[47]
潘岳先生曾非常忧虑地写道：“中国以世界9%的耕地、6%的水资源、4%的森林资源养活了22%的世界人口。而中国膨胀的人口和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方式，却早已超过自然环境合理的承载能力。空气、水、土地、生物等环境要素遭破坏，维持生命系统的功能退化，造成自然灾害频发，资源支撑能力下降，经济发展受阻，民族生存空间收缩。”[48]
第三节 危险的粮食在中国人均耕地远远低于国际平均水平，并且继续呈下降趋势的情况下，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大量宝贵的耕地荒芜着无人耕种。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耕地撂荒现象。
笔者曾经多次到乡下调查，发现这些年来，耕地撂荒现象越来越严重。“国土资源部的调查称，我国每年撂荒耕地有近万亩。”[49]
这对中国的粮食安全而言，无异于后背插刀。
谴责农民的责任感缺位是不明智的行为。恰恰相反，农户的这种选择是理性的。塞缪尔·波普金（SamuelPopkin）认为，农民也是理性的投资者，通过公共和私人的长期、短期投资来提高生计水平，他们会在权衡长短期利益和风险之后做出合理的决策。[50]
造成耕地撂荒现象越来越严重的直接原因，是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或经商。脱离农业的人口在劳动力中的占比，从年的15%上升到年的43%，这些脱离农业劳动的人中有接近1/4的人根本没有在农业生产中投入过时间。一代农村居民在脱离土地，这一过程在年后的10年里还在加速。[51]
由于青壮年放弃农业生产，把土地留给家中的妇女或老人耕种，直接造成农业人口老龄化、农业空洞化和农村破产化。
而且，种地效益低下，农用生产资料价格上涨过快，加大了种地成本，农民无利可图。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滞后，也致使农业生产条件差、抗风险能力弱、种田风险大。[52]
另外，中国过去的*策、法规关于农民对土地转包、转让方面的权利长期未能明确和确定，使得不愿意种地的转不出去、愿意种的包不进来，导致转包、转入的脱节。[53]
撂荒现象日益严重，给中国的粮食安全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
众所周知，国际粮食市场的供应量是相对有限的，并且每当出现自然灾害，一些国家甚至会出台限制粮食出口的*策。年8月，因干旱影响了农作物生产，普京宣布，从8月15日起到12月，暂时禁止出口谷物和其他农产品，国际小麦价格闻风暴涨。[54]年9月2日，普京再次宣布，粮食出口禁令将至少延续至年。[55]
这也就意味着，靠国际市场来填补粮食缺口是非常危险的，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风险。这也是与其他大宗商品相比，粮食更容易走出独立行情的重要因素之一。
对我们这样一个人多地少的国家来说，粮食是真正意义上的命脉！
面对严峻的现实，高层对粮食问题开始给予了空前的重视。
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确定年的经济工作主要任务时，把“切实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放在了 位。
从历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来看，这次的任务部署对于粮食工作的重视程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会议强调：“必须实施以我为主、立足国内、确保产能、适度进口、科技支撑的国家粮食安全战略。要依靠自己保口粮，集中国内资源保重点，做到谷物基本自给、口粮 安全。坚持数量质量并重，更加注重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注重生产源头治理和产销全程监管。注重永续发展，转变农业发展方式，发展节水农业、循环农业。抓好粮食安全保障能力建设，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农业科技进步。”[56]
很显然，中央把粮食安全上升到了国家战略高度。这次粮食安全部署，首次强调谷物自给、口粮 安全，谷物包括稻米、小麦和玉米，而口粮主要是指稻米和小麦。[57]
这里所强调的粮食安全，其实包含着两个重要内容：一是数量上供给的充足；二是质量上的安全、可靠。
在经过十多年的房地产热之后，在大量耕地被占用（考虑到“补充耕地”因素，情况可能更为严峻）、被重度污染的情况下，要做好粮食的自给，难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粮食不仅有量的问题，更有质的问题。化肥、农药的过量使用，导致严重的粮食污染。
中国必须注意的是，对粮食问题的重视只有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上，只有扩大真金白银的投入，才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效果，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诸如耕地撂荒这样的难题。
当中国把停止征收农业税视为对农业的一大恩惠时，却忽略了：世界上所有发达国家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一直在对农业实行高补贴或补贴的*策。[58]
中国应该对农业科技的普及予以更多的重视。欧洲发展经济学家吉尔伯特·艾蒂安曾惋惜地说：中国本应促进农业科研，普及农业服务。然而，早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0个县农业科技站中，已有42%被解散，万名农技师为了赚钱谋生而弃农改行。[59]
当代农业发展的实际情况告诉我们，任何一个国家的农业发展，除了依靠市场本身的激励、竞争机制，还必须在国家多种优惠、扶持*策的庇护之下，才能真正走向强大。
从世界范围看，无论是市场经济、计划经济，还是混合经济的国家，对农业实施支持*策都是很普遍的现象，而直接补贴是国家支持农业发展的一种重要形式，特别是WTO农业协议执行以来，美国、欧盟、日本等发达国家都大幅度减小了价格支持力度，而以更大幅度增加了直接收入补贴以及其他高额的、名目繁多的保护和支持。
尽管农业产值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例已经很低（比如，年欧盟农业和渔业的产值只占其GDP的2.5%），但农业补贴支出在各国财*支出中所占比例依然比较大，最典型的就是欧盟，欧盟每年的财*支出大约为亿欧元，其中有40%为农业补贴支出。
年，美国出台的农业法案，开始实行生产灵活性合同补贴、土地休耕保护计划和农业灾害补贴等*策，对农民进行直接补贴。[60]美国年5月通过的农业法案，规定美国联邦*府用于农业的补贴比旧法规定的补贴增加了80%。美国1/10的大农场补贴金额竟达每户8美元，从而保障了农民的利益，提高了农民的收入，对保护和提高其农产品竞争力非常有利。[61]
发达国家每年支付给农民的农业补贴高达亿美元。[62]在瑞士和冰岛，*府对农业的补贴占其农业生产者收入的68%和67%。[63]
就连经济不富裕的俄罗斯，也在年9月9日宣布，拟在新年发放亿卢布农业补贴款（约合54亿美元）；到年，每年补贴款将增至亿卢布（约合75.8亿美元）。[64]
根据WTO规则，对农民的直接补贴不计入综合支持量。我国应继续坚持对农民实行粮食直接补贴，工业反哺农业，保证粮食生产的有效供给；同时要注重粮食补贴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加大对主粮、粮食主产区以及种粮大户的补贴。[65]
但是，很多好的*策在执行的过程中，很容易扭曲、变形。比如，一些补贴并不能到达农民手中，而是被截留、挪用。不仅在农业方面，从整个经济体来看，如何降低、消除官僚腐败对经济发展的阻碍，也越来越显得刻不容缓。实证研究表明，腐败影响 的人群就是最贫穷的人，他们往往无力负担教育、医疗服务费用和购买法律服务的费用，相对要付出更多。[66]
另外，中国的农业必须加大投入，但投钱并不是万能的办法。中国农业生产方式也急需转变。
美国为什么能够成为世界 农业大国？
这与其农场的发展是密切相关的。相比之下，在中国高度分散的小农经济形态下，实行农业机械化的基础并不存在。
美国农业在现代化发展的进程中，其农场的规模显现出日益大型化的趋势。科技革命使得农业科学技术得到广泛推广，不断地把美国农业生产的“细胞”——农场做大。农场主要想保持稳定的收入，除了不断更新农场装备之外，还要花更多的钱来购买土地，以保证总产量的提高。没有足够资本获取新技术和土地的中小农场主只好选择卖掉农场，离开农业。
年，美国有.8万个农场，平均每个农场占有土地亩，劳动力4.8人。到年，美国农场数减少到.2万个，平均每个农场占有土地亩，劳动力2.8人。其中，家庭农场占88%（年）。[67]到年，美国农场又减少到.8万个。[68]
现在，美国每个农场主平均经营英亩的土地，大约等于2亩。每个农场的劳动力平均为1.6人。年，美国收入超过万美元的农场有88%是属于家庭农场，而生产的农产品占全美农产品生产量的79%。
美国当今公共汽车驾驶员的数量甚至都比农民人数还要多，美国农业人口占人口总数的比例不到2%，却养活了3亿美国人（美国一个农民生产的粮食可以养活人）。粮食多得吃不了，干脆出口，这就成了全球谷物出口大国。
从年以来，农业已成为美国产出效益第二好的行业。年，美国农业净收入为亿美元，年美国农业净收入预计达到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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