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住在地中海岸边的小城内坦利亚。吃罢早餐在酒店附近逛了一会儿,感觉跟欧洲的小镇差不多,建筑不新不旧,街道和广场干净又安静。而旭日东升的海边,沙滩有做健身运动的中年男女,近海浴场却是一些白发老头老太在晨泳,礁石上则有些人在钓鱼。霞光映照下的辽阔碧海,远方的船影与近处的人群,绿岸红花白沙,一派安宁详和的景象。
上午的 个节目,是参观一个名叫尼尔锡安的“基布兹”。
基布兹是希伯来语动词“聚集”或名词“团体”的意思。按年版《犹太人百科全书》定义,它是“……一个志愿组合的集体社区,主要务农,在那里没有私人财产,它对它的成员及其家庭的一切需要负责。”这样的组织似乎对中国人很有吸引力,所以旅行社的招徕广告上说,“在此我们将了解号称‘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实现共产主义’的基布兹及其特殊的生活方式。”
我是不大相信这一套说辞的,恰如经历过“人民公社”的我,不相信河南的“南街村”和江苏的“华西村”之所以富裕,是因为它们坚持了毛时代的集体所有制。肖宪的《以色列卷》对“基布兹”的产生和现状有很理性的介绍。
我理解“基布兹”是三种思潮的产物。 个是犹太复国主义。犹太移民在巴勒斯坦购买土地,主要是通过“犹太民族基金会”和“巴勒斯坦犹太拓殖基金”两个机构,基金的来源主要是世界各地犹太人的捐款,这样一来土地只能承租不能转让,集体承租的“基布兹”土地当然是成员集体所有。第二个是上世纪席卷世界特别是欧洲的社会主义思潮。一些年轻的犹太移民,是复国主义与社会主义双重的理想主义者;另有一些基布兹的犹太移民像美洲早期的移民一样,是寻找新机会的穷人,他们的选择不多。第三个呢是重农主义。犹太复国主义的领导人、以色列的 任总统魏茨曼,坚持认为没有强大的农业基础就没有任何犹太文化乃至犹太经济。基布兹在以色列的*治社会中,曾经发挥过巨大的影响。虽然其人口最多时也只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四,但是八十年代以前,执*的工**府中,有三分之一的部长来自基布兹,自本—古里安起四位总理都曾是基布兹的成员。但到了20世纪后期,意识形态发生了深刻变化,自由主义兴起;工业化与城市化的浪潮不可阻挡。基布兹的数量开始减少,社会影响逐年下降,年轻一代和新移民不愿留在基布兹。很多基布兹成了农、工、商、贸的综合企业,也雇用一些外来劳工;人们住一样的房子、穿一样的衣服、吃公共食堂、孩子从小上幼儿园,这样的生活方式已为小家庭生活所取代,“自由化”的结果当然是人们有了贫富差别。
我们此行很幸运,全程地陪是年从中国移民以色列的迪娜女士,汉语与希伯来语都好,知识丰富,有问必答,比我近几年随团游欧洲遇到的那些香港领队兼导游水平高太多。她毕业于兰州大学新闻系,由于母系有犹太血统,所以成了以色列公民。据说以色列的《回归法》,是按母系而不是按父系确认犹太血缘的,只要是犹太母亲生的,即使不信犹太教的无神论者,也被承认是犹太人而可以入籍。顺便说一下,年到年,以色列曾先后发动“摩西行动”和“所罗门行动”,从非洲的埃塞俄比亚秘密空运黑肤色的“法拉沙人”。这些人自称是古代犹太人的后裔,许多历史学家认为他们只是信了犹太教的当地部落黑人。以色列虽然对此议论一直不置可否,而事实是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移民了。
迪娜女士特意为我们联系了这家基布兹的一位长者(应该是一位犹太教的“拉比”吧),带我们参观并讲解。可是我有些心不在焉,只想自己在庄子里乱逛,眼见为实嘛。
进大门左侧有一中型酒店,等那长者到来的时间,我们远眺蔚蓝的地中海和青翠的山峦;近看犹太美少女:有些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有些坐在阳台的座椅上,也有的站在草地上,都是在看书,估计这里有一间学校或者在办什么培训班。她们的衣着较为朴素,脸上没有明显的化妆痕迹,服饰与一般的白人女学生也没有什么不同。
讲解者还没有来,我一个人跑去拍院子里正盛开的桃花和梨花,看那个规模甚大的奶牛场——应该叫牛奶厂,很高很长的顶棚下,或躺或立大大小小的花斑奶牛,电动挤奶,完全是一个巨大的生产牛奶的车间嘛。又去看停工状态的工厂,只见不冒烟的烟囱耸立不见人,周边有些废钢锈铁做的雕塑作品。
那个戴礼帽留着花白胡鬚的长者到了之后,带我们参观了犹太会堂。我这个无神论者,只记住了犹太教灯台,是一支七盏的烛台,三个不同大小的半圆弧向上翘而斩齐,中间有一根主柱串起来的。以色列国徽上就有这个七盏金灯台;据《旧约》的《撒迦利亚书》说七盏的金灯台就是神的七只眼。另外,记得进会堂的大门有公共图书室,然后进去才是做礼拜的正厅。我们还参观了基布兹里的动物园和体育馆。动物园里养着驼鸟、山羊之类,而不大的邮*所则关门闭户,好像已没有用处了。一家院子里祖孙三代的女人在草地上闲坐,很友好地朝我们笑着。
匆匆参观罢基布兹,我们驱车赶往一个叫索菲亚的德鲁兹人古镇。
德鲁兹人是以色列国占总人口20%的阿拉伯人之外 的少数民族,但占比远不到5%。这个民族没有自己独立的国家,主要生活在黎巴嫩和叙利亚等国,属欧罗巴人种地中海类型,使用阿拉伯语,信伊斯兰教。但他们与一般穆斯林不同:不缴纳天课,不封斋,不行割礼,不朝圣,实行一夫一妻制,保留较多拜火教的习俗,只过宰牲节和阿术拉节。
带我们参观这个古镇的,是一位正在念大学的德鲁兹姑娘。初春的阳光下,穿紧身薄羊毛衫、藏青色牛仔裤,一头没有任何首饰的披肩长发,刚从学校赶过来做志愿者的?这就是一个常态的“普世”的白人女孩子,看不出任何“民族特色”。
这个古镇可供参观的除了社区环境, 数德鲁兹人的礼拜堂,外观建筑与常见的清真寺颇不同,没有说明还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当时院门紧闭,我们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再就是有一座古代的城门,应该是防备近海方向袭来强盗的寨门。
最热闹 的节目,是到德鲁兹人家吃午饭。主食是一位德鲁兹大娘在庭院里给大家现烤大烙饼。围观她和面、擀到脸盆大,在烘箱里烤熟,加佐料……这种手艺应该传了好多好多代吧?
打量她家的客厅,也是我们的餐厅,可知这是一个德鲁兹世家。墙上镜框里有好几代人的照片,男主人公都是威严的长者,头緾着白色的帕子,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王公或富商。
闲聊时,导游告诉我们,这里的德鲁兹人都是以色列国的公民。他们可以参*。犹太青年必须服兵役,德鲁兹青年是欢迎参*,土生土长的阿拉伯青年即使有以色列国籍,也不能参*。这当然不公平,因为不少社会福利是与参*挂钩的,但也说不上是民族和宗教歧视,这是尚未完全实现民族和解和宗教宽容的现实需要。如果阿拉伯穆斯林青年参*,在战场上要他们向敌对的同族同教*人开枪是很难执行命令的,且不说犹太人担心他们从背后放枪。
年伊拉克占领科威特,萨达姆威胁若美国胆敢进攻伊拉克,他将用化学武器“消灭半个以色列”。第二年海湾战争一打响,虽然以色列没加入反伊拉克联盟,萨达姆仍用飞毛腿导弹打击以色列人口密集的特拉维夫和海法市。在这期间,以色列*府也向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提供防*面具,以免他们遭受伊拉克生化武器 。尽管如此,一些巴勒斯坦居民甚至还是站在屋顶上为来袭的飞毛腿导弹欢呼。呜乎,阿犹仇恨是如此之深!
午饭后,我们前往以色列第三大、地中海沿岸 的港口城市海法。这地方几乎跟耶路撒冷一样,三千年来是群雄必争之地。关于现当代历史的有“(犹太人)偷渡史料及(以色列)海*博物馆”,更有世界闻名的以色列理工学院。我们是路过,只在半山腰的公路边,俯瞰了一下海法港这“美丽的海岸”,远眺了一下列名“世界文化遗产”的巴哈伊教的金色圆顶圣殿及空中花园。
所谓巴哈伊教,19世纪由波斯人巴哈欧拉创建,他在本国受迫害,所以 葬于海法。其教义核心三原则可表述为:上帝 ,宗教同源,人类一家,故而旧时中译叫“大同教”。我两次游印度新德里,都被安排参观了位于郊区的“大同教”的“莲花寺”——以其外形似一朵盛开的白莲。穹顶之下什么也没有,仅供人们在此静思默想与神交流。据说,目前巴哈伊教分布于全世界个国家和地区,信徒出自多个种族和部落。百度上说,华人教友有潘石屹、程琳等名人,不知真假。
顺便提一句,来参观时,导游说过,从港湾望过去是黎巴嫩。真主*曾用火箭弹袭击海法市区。不过,现在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随后,我们前往耶稣基督小时候成长的故乡—拿撒勒,这是圣母玛利亚的娘家。读过圣经新约的人,都熟悉下面讲到的故事,才写了半天行程已超过计划总字数,只能三言两语概述了。
先是参观“天使报喜堂”,即天使加百利向玛利亚告知,她未婚先孕乃是圣灵所感的住所。教堂很宏伟,是上世纪新修的,但原有房屋格局和旧教堂保存在新建筑里面,还有古罗马时期的考古遗迹也精心保护着。我特别有兴趣看的是,大院内墙壁上悬挂的五大洲不同国家奉献的宗教画。不同民族和文化背景的人们,想像中的圣母和基督形象是那么地不同。我这个俗人,还记得镇里店铺的水果都很大,鲜榨一个(大杯)石榴(汁)解渴只要一美元。
在前往投宿的提比利亚市,途经一个叫“加拿”的小镇,我们参观了耶稣点水成酒的圣迹所在,那个建筑什么样子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从侧门进去再钻下地道,参观了考古发掘而精心保护的物品,古民居、坛坛罐罐之类。这一带文物真多,以色列人也真看重文化遗产。还参观了一家“天主教婚姻教堂”,正在举行婚礼,应该不是中国旅游景点常见的表演。
车行中,落霞正在暗淡,闪烁的电灯变得明亮,远望有座座缀满星星的大山,一派疑是“银河落九天”景象,那是提比利亚市建在山岭上的部分。虽然明知提比利亚是“巴勒斯坦”北部一座有名的古城,此名源自当时的宗主罗马帝国的皇帝提庇留,我想的还是,以色列国土地资源贫乏,人们只好在大山的表层建房。这里居民主要是犹太人,据信治安很好,有女团友晚上单身去逛街,导游也不劝阻。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去参观这个地区与耶稣故事有关的“圣迹”。 站是意大利设计师贝鲁奇设计的八角形屋顶的“八福堂”。在《新约》里,耶稣 的传道集合叫做“登山宝训”,开头的一段被称为“八福”(马太福音5章3-10节):“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据说,梵蒂冈教皇的以色列之行,只在八福堂做了单独礼拜。
团友们分散行动,我先看了下宗教故事画,再围观了一会儿昨天在拿撒勒一路与我们同行的韩国教友朝圣团的牧师,他显然是在给韩国人讲圣经故事,又领着背诵经文。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我们夫妇俩逛花园了。在我眼里,这就一个大花园,古木森森,鲜花灼灼。
然后,是参观“五饼二鱼堂”。新约上说,耶稣用五个饼和两条鱼,让五千个教友饱餐了一顿。这个教堂让人印象最深的是,犹太教的极端分子曾闯到这里纵火,焚烧了前院一半的建筑,至今只能在左门通道进教堂,右边建筑还是烟熏火燎的样子。
接着参观的是“彼得受洗教堂”。就是那个打渔出身的彼得,耶稣的 个弟子,基督教史上的 任教皇。教堂在加利利湖边,风景很美。我尤其喜欢耶稣给彼得施洗的铁质雕塑,两人的造型都很美,身材一级棒的型男。在这个教堂遇到一个黑人神父,神态安祥。
再然后,就是到传说中约翰给耶稣施洗的约旦河地点。河面不宽,几乎被两岸的大树浓荫覆盖。河边有商场,可以购物;我们在这里享用烤全鱼的特色午餐。虽是俗人,我对吃过的好东西,从来描述不出怎么个好法,反正像歌颂文革时唱的“就是好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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